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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粗糙,带着一种亘古不变的苍凉质感。

陆离盘膝而坐,身下是坚硬如铁的黑色岩石。这里并非洞府,更像是洪荒巨兽沉眠的腹腔深处。头顶不见天光,只有一种稀薄如纱的幽蓝色微光,不知从何处岩缝渗透出来,勉强勾勒出巨大穹窿的轮廓。空气粘稠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沉水,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沉重地碾磨着他的骨骼与经络。

这便是范家守护了数百年,却无人得以踏足的族地核心。

数日之前,当他凭借自身那点微末修为,竟引动蕴藏在这片古老山脉深处的稀薄祖灵气息时,范家上下那震惊、犹疑,最终化作某种近乎诡异的狂热眼神,至今仍清晰地烙印在他脑海深处。这扇通向家族最核心秘密的门户,为他——一个外人——洞开了。

陆离缓缓睁开眼,瞳孔深处掠过一丝精芒,旋即又被周遭那宏大而压抑的洪荒气息所淹没。没有震耳的轰鸣,没有炫目的光影,只有一种源于天地本身的、沉默得令人窒息的威严笼罩着这片空间。庞大的山体仿佛就是一座天然的巨大法器,隔绝了外界一切喧嚣,将此地凝固成一个超越时间的琥珀。

唯有在此刻,陆离才真切感受到自身的存在是何等渺小。每一次吐纳,吸入的不再是寻常天地灵气,而是经过这山腹巨阵层层过滤、提纯后,沾染了上古洪荒气息的浑浊原始能量。这能量狂暴、桀骜,带着蛮荒的野性,甫一入体,便如同无数根无形的灼热钢针,狠狠刺入他的经脉壁垒,每一次运转周天,都伴随着撕裂神魂般的剧痛。

细密的汗珠渗出陆离的额头,汇成一道冰凉的水线,沿着他紧绷的脸颊蜿蜒而下,最终滴落在身下冰冷的岩石上,悄无声息地渗入那些岁月留下的深深纹路之中。他牙关紧咬,下颌的线条绷得像拉满了的弓弦。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因承受巨大压力而微微颤抖的躯干。

痛!这是他意识里唯一清晰的烙印。

经脉壁膜在这狂暴能量的冲刷下,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仿佛下一刻就要寸寸龟裂。丹田气海如同被投入滚烫岩浆的铁块,每一次真元的鼓荡都带来锥心刺骨的灼烧感。这力量太原始,太蛮横,远超他之前接触过的任何修炼环境。

然而,在这令人几乎昏厥的极致痛苦之下,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异感受也在悄然滋生。每一次承受住那能量的冲击,每一次在濒临崩溃的边缘守住心神运转功法,他那早已锤炼得远超同阶的坚韧经脉,便似乎被强行拓宽、重塑了一分。如同顽铁在烈火中经受千锤百炼,杂质被强行剔除,留下的唯有纯粹与坚韧。

“吼……”

一声低沉得几乎听不见的嘶吼从陆离紧咬的牙关中溢出。那不是愤怒,而是意志在痛苦深渊中挣扎的呐喊。他的心神高度凝聚,如同风暴中的礁石,任凭巨浪滔天,只牢牢守住灵台最后一点清明。《清玄真解》的心法口诀在心间无声流淌,引导着体内那肆虐的洪流,艰难却执着地冲击着那无形的境界壁垒。

一次,又一次!

每一次冲击,壁垒都微微松动,又顽强地合拢。每一次冲击,都带走他大量的精神和血气。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唯有痛苦与坚持构成永恒的循环。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几个日夜轮回。就在那痛苦累积到极致,心神意志即将被磨灭的临界点——

“嗡……”

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震颤,突兀地自他身体深处爆发开来。不是源自丹田,更像是从构成他生命的每一个最微小粒子中同时共鸣!这股震颤初始极其细微,却奇异地穿透了外界那沉重如铅的洪荒威压,瞬间扫过他全身每一寸经脉、每一滴气血。

剧痛如同潮水般,在这一声奇异的“嗡鸣”中骤然退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通透与轻盈感!

陆离紧闭的眼皮下,眼珠猛地颤动起来。他清晰地“看”到了!

在他意识感知的核心,那混沌一片的灵力旋涡中央,一点纯粹到无法形容的紫色光芒骤然亮起!那光芒如此微小,却蕴含着一种超越他理解的、孕育万物的初始气息——混沌初开,紫气东来!

丹田深处沉闷的轰鸣骤然化作一声龙吟般的清啸!那点紫光如同投入油桶的火星,瞬间引燃了整个沉寂的灵力旋涡!

轰!

狂暴的灵力洪流找到了唯一的宣泄口,如同决堤的天河之水,裹挟着那一点璀璨的紫色光华,以前所未有的狂猛姿态,狠狠撞向那早已布满裂纹的境界壁垒!

壁垒应声而碎!

无声的巨响在陆离的灵魂深处炸开!并非源于听觉,而是生命本源层次的剧烈震荡!一道无法形容的、纯粹由精纯无比的生命能量凝聚而成的紫色光柱,毫无征兆地自他头顶百会穴冲天而起!

光柱凝练如实质,穿透了厚重冰冷的岩石穹顶,无视了范家布下的层层古老禁制,以一种无可阻挡、宣告新生的姿态,悍然破开层层阻碍,直刺外界天穹!

这一刹那,整个范家聚居的山谷仿佛被按下了静止键。

正在溪边浣纱的范家少女,手中的木槌“噗通”掉落水中,溅起的水花沾湿了裙角也浑然不觉。她只是呆呆地仰望着天空,小嘴微张,眼睛里映满了那道贯穿天地的紫色光柱。

演武场上,一个壮硕如铁塔的范家汉子刚刚完成了一套气势十足的拳法收势。汗水顺着他古铜色的脊背滑落,蒸腾着丝丝白气。此刻,他那张充满剽悍之气的脸庞完全僵住,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道自族地方向升起的光柱,肌肉虬结的手臂还保持着收拳的姿势,忘记了放下。

书房内,一位白发老者正手执朱笔,在一卷泛黄的古籍上细致地批注。笔尖的墨迹尚未干透,他的手腕却猛地一抖,一滴饱满的墨汁“啪嗒”滴落在珍贵的纸上,晕开一团刺眼的污迹。老者却毫无所觉,布满岁月沟壑的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浑浊的老眼死死盯住窗外那通天彻地的紫芒,口中无意识地喃喃:“紫府生辉…混沌初开…这…这怎么可能…”

惊愕如同无形的涟漪,从山谷的每一个角落迅速扩散开来,汇聚成一片压抑不住的骚动。窃窃私语声、倒吸冷气声、惊恐慌乱的脚步声……所有声音都被那道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紫色光柱所吸引、所震慑!

“发生什么事了?那光…是从祖地方向传来的!”

“天罚吗?还是…有什么逆天的东西出世了?”

“好可怕的气息…我感觉气海里的真元都在颤抖!”

“快看!长老们!长老们都出来了!”

范家议事堂那厚重的大门轰然洞开。

以家主范震山为首的十几位族老鱼贯而出,速度快得只在空气中留下道道残影。他们个个气息深沉如渊海,平日里或威严、或深沉的脸庞,此刻却写满了无法掩饰的惊骇与凝重。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锁定在那道通天紫芒之上,眼神深处涌动着惊涛骇浪。

范震山身形高大,此刻却像一尊凝固的铁塔,站在青石铺就的台阶最高处。他身上那件象征家主权威的深紫色锦袍在山风中纹丝不动,唯有袍袖下那双骨节粗大的手掌,正死死地捏紧成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起一片青白。那张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方正脸孔上,肌肉绷得紧紧的,下颌线条如同刀削斧凿般僵硬。

他身旁,大长老范云海佝偻的身躯似乎更弯了几分,浑浊的老眼此刻却亮得惊人,死死盯着光柱,枯枝般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稀疏的胡须,嘴唇无声地翕动,眼神闪烁不定。

其他长老亦是神态各异。有的惊疑不定,眉头紧锁;有的眼神狂热,如同看到了稀世珍宝;有的则充满戒备,周身气息隐隐鼓荡,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族地的异变,那道直刺苍穹的紫色光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这群范家最核心的掌权者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数百年封禁、无人能解的谜团之地,如今在一个外人身上爆发出如此惊天动地的异象,这其中的分量,足以颠覆他们所有的认知和谋划。

没人说话,沉重的寂静笼罩着议事堂前的广场,唯有风声呼啸,卷动着长老们沉重的袍袖。

良久,大长老范云海终于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紫府…生辉!竟是…混沌紫气!”

这六个字如同重锤,狠狠敲在在场每一位长老的心头。

“混沌紫气?”一名面容冷峻、鹰钩鼻的三长老失声低吼,眼中精光爆射,“传说中天地初开孕育万物的本源之气?筑基之基?!这…者怎么可能出现在一个刚刚突破筑基后期的修士身上?”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拔高,带着尖锐的破音。

“荒谬!简直是荒谬!”另一位脾气火爆的五长老须发皆张,猛地踏前一步,震得脚下的青石板都裂开几道细纹,“古籍记载,唯有上古大能转世重修,或是身负天地大因果者,方有亿万分之一的机会引动此气!这陆离何德何能?定是族地出了变故!”他目光如电,锐利地扫向通往族地的方向,仿佛要看穿那厚重的山岩。

“变故?”一直沉默的范震山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如闷雷,瞬间压下了所有的质疑,“族地沉寂数百年,恰恰在他进入之后,便引发如此异象!这难道是巧合?”他缓缓转过头,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扫过在场每一位长老的面孔,那眼神中蕴含的威压让躁动的气氛骤然一凝。

“况且,”范震山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紫府生辉,混沌初开’,此乃古籍所载顶级道基成就的景象!无论他如何引来此气,这结果…已摆在眼前!”

大长老范云海深深吸了一口气,枯槁的脸上,皱纹仿佛都舒展了几分,浑浊的老眼深处,燃烧起一团名为“希望”的火焰。“族长所言极是,”他接口道,声音比方才稳定了许多,带着一种异样的炽热,“混沌紫气铸就的道基…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潜力!无可估量的潜力!意味着他有极大的可能…触及那个传说中的境界!”最后几个字,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却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在所有长老心中激起了更深的涟漪。

那个境界!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像拥有魔力一般,瞬间浇灭了五长老眼中的怒火,连鹰钩鼻三长老那质疑的光芒也瞬间凝固,继而转化为一种复杂的、混合着贪婪和敬畏的神色。金丹大道!那是一个足以让整个修仙界为之疯狂的词汇!是无数修士穷尽一生也望不见的门槛!一个拥有混沌紫气筑基的修士,其结丹的可能,远比普通修士高出无数倍!

“这片大陆,灵气日渐稀薄,多少惊才绝艳之辈困死筑基圆满?”另一名一直沉默寡言的女性长老,声音清冷地开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若能得一混沌紫气筑基者相助,在其结丹关键之时,以其本源紫气为引……或许……”

她没有说完,但在场的都是人精,此话一出,议事堂前的空气再次凝固。那是一种赤裸裸的、充满诱惑力的算计。混沌紫气筑基者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宝藏!

“哼,结丹?谈何容易!”五长老冷哼一声,但语气已不复之前的激烈,反而带着一种审视,“即便他有此根基,若无海量资源、顶尖功法、名师指引,一样是镜花水月!况且,此子心性如何?能否为我范家所用?”他将“所用”二字咬得极重。

“这正是关键!”范震山猛地一掌拍在身边厚重的石栏上,“啪”的一声脆响,坚硬的石材竟被拍下一角。他目光如炬,环视众人,“此等机缘,千年未有!无论如何,绝不能让他离开我范家视线!更不能…落入叶家之手!”提及“叶家”,他眼中寒光一闪。

“族长之意?”大长老范云海低声道,眼中精光闪烁。

范震山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斩钉截铁:“倾力拉拢!不惜代价!客卿长老之位,允他最高权限!藏经阁、灵药圃、炼器室……除了家族核心传承禁地之外,一切资源,任其取用!只要他肯挂名我范家!”他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是沉甸甸的砝码,“一切,只为结下善缘,只为那…万一的可能!”

最高权限!任其取用!

这两个词的分量,让所有长老心头再次巨震。这意味着即便是家族长老,在资源使用上也要受到一些限制,而陆离,一个外人,却将拥有超越他们的权限!这几乎是打破了范家传承数百年的规矩!

议事堂前的气氛彻底变了。之前的震惊、质疑、算计,此刻都被一种近乎赌博的狂热所取代。混沌紫气筑基带来的冲击太大,那渺茫却足以改变家族命运的金丹希望,压倒了所有的犹豫与规则。

“附议!”

“可行!”

“此事,当速决!迟恐生变!”

短暂的沉默后,几位实权长老纷纷表态。鹰钩鼻三长老眼神变幻数次,最终也缓缓点了点头。五长老重重哼了一声,虽未明言反对,但脸色铁青,显然内心仍在激烈挣扎,却终究没有出声反对。

范震山看着众人的反应,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略微松了。他知道,最艰难的一步已经跨过。他霍然转身,沉声喝道:“传令!开启‘聚灵仪苑’,备‘云纹玉髓丹’三颗!待陆长老出关,本座亲自主持…客卿长老授勋大典!”

“聚灵仪苑”?那是范家接待最尊贵客人才会启用的地方!“云纹玉髓丹”?那是筑基期修士稳固境界、滋养神魂的极品灵丹,范家宝库中也仅存寥寥数颗!

这道命令,无疑是将范家的诚意与决心,推到了顶峰。

就在范家高层为那道贯穿天地的紫色光柱而震动,为陆离的未来身份激烈争论之时,远在千里之外,大陆东南叶家核心腹地——星陨谷深处,一场截然不同却又分量十足的仪式正在进行。

幽深的山谷被一种奇异的星辰之力笼罩,并非夜晚,却能看到稀疏的星辰虚影点缀在深邃的穹顶之上,洒下清冷而神秘的光辉。山谷中央,矗立着一座古朴的环形祭坛,由暗银色的星陨石垒砌而成,石头上天然形成的银色斑点如同凝固的星河。

祭坛周围,肃立着数十名叶家核心子弟与长老。他们身着统一的深青色服饰,衣襟与袖口绣着简约的银色星轨图案,神情庄严肃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祭坛中心那个挺拔的身影上。

叶子文。

他褪下了往日便于行动的劲装,换上了一身裁剪合体、质料上乘的深青色星纹长袍。长袍在清冷的星光照耀下,流转着内敛的光华,愈发衬得他面容沉静,身姿如松。只是那紧抿的薄唇和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条,泄露了他内心并不平静的心绪。

叶家家主叶擎天,一位面容清癯、目光如渊海般深邃的老者,此刻正站在叶子文面前。他手中捧着一柄连鞘长剑。剑鞘材质非金非木,呈暗沉的玄色,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任何多余的纹饰,唯有在星光照耀下,能看到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微的银屑流转,如同将一片浓缩的银河封入了其中。

叶擎天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山谷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源自血脉和岁月的威严:“叶家子弟叶子文,勤修不辍,锐意精进。于‘星陨试炼’,明心见性;于‘归墟幻境’,破障斩妄。功绩昭彰,潜力可期。今,依祖训,授‘碎星’!”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落下,山谷穹顶那些稀疏的星辰虚影骤然明亮了几分,清冷的星辉光束仿佛受到无形的牵引,丝丝缕缕汇聚而来,缠绕在叶擎天双手捧着的玄色剑鞘之上。

“铮——!”

一声清越悠扬的剑鸣,骤然从鞘中传出!

那声音不高亢,却带着一种震颤灵魂的穿透力,仿佛九天之上的星辰在低语。

叶擎天双手托剑,郑重地递向叶子文。

叶子文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膛中翻涌的激动与豪情。他从未奢望过这么快就能获得家族的“碎星”佩剑!这是叶家核心子弟的象征,更是对他过往所有挣扎与拼搏的最高认可!他伸出双手,掌心向上,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稳稳地接过了那柄名为“碎星”的玄色佩剑。

长剑入手,一股沉凝而古老的冰凉质感瞬间传遍全身。不像普通的金属,更像握住了一段凝固的岁月,一片沉寂的星宇。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锋锐之意透过剑鞘隐隐传来,刺激着他体内的真元加速运转,仿佛沉睡的巨龙被唤醒一般。剑鞘内部流转的无数银点骤然加速,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激荡起更为璀璨的银色光晕,沿着叶子文的指缝流淌而出,将他握剑的双手映照得一片剔透。

祭坛下,肃立的叶家子弟们望着沐浴在星辉光晕中的曾经是家族叛逆者,以后可能是族长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