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集：雪夜奇功落尘埃，神酒暗渡济苍生
冰冷的审讯灯下，老刑警张卫国脸上的刀疤在强光下显得更加深刻，如同崎岖的山地。他双手撑在冰冷的金属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锐利如鹰隼的目光，试图穿透对面那个过分年轻的报案者——陆离。
“陆同学，”张卫国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你说你们是进山徒步，‘偶然’发现那个山洞，又‘恰好’听到他们在讨论绑架谋杀和贩卖器官？然后，你女朋友一个人，制服了五个穷凶极恶、其中两个还是‘武林高手’的歹徒？其中三个重伤，两个中度冻伤？”
“是。”陆离的回答只有一个字，语调平静得像窗外未曾停歇的雪。他穿着简单的深色外套，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背脊挺直，从容不迫，与狭小压抑、充斥着烟味和消毒水气息的讯问室格格不入。他身边坐着的刘璐瑶，脸色还有些许搏杀后的苍白，但眼神清澈坚定，安静地点头附和。
“详细过程呢？”张卫国手指重重敲在桌面上摊开的现场勘查报告上，照片里扭曲变形的猎枪、冻成冰坨的手臂碎块、洞壁上深陷的撞击凹痕，触目惊心。“徒手捏碎钢刀？瞬间冻僵人体组织？这超出常理！没有一个法医能解释那种低温是如何造成的！还有这些匪徒身上的伤，力量强度远超普通人类极限！”
陆离抬眼，目光与张卫国锐利的视线坦然相接，没有半分闪躲。“警官，危急关头，人的潜能是无穷的。璐瑶从小习武，身体素质远超常人，加上当时情况危急，肾上腺素爆发，为了保护自己和我，她爆发出超常的力量和反应。至于低温……”他微微一顿，“山里本就极度严寒，零下几十度，加上山洞阴暗潮湿，人体在巨大恐惧和创伤下失温加速，并不奇怪。我们只是运气好，占了环境和出其不意的优势。”
“运气好？”张卫国嗤笑一声，拿起桌上另一个文件夹，里面是几份口供复印件。“那这几个家伙，神志稍微清醒，就一口咬定遇到了‘妖怪’、‘山里的精怪’，吓得语无伦次，这也只是运气？”
“恐惧本身就会扭曲认知。”陆离的语气依旧平稳，“人在濒死和剧痛下产生的幻觉，并不少见。他们做贼心虚，坏事做尽，风雪夜在山里见到身手矫健的人，产生非人的联想，太正常了。”
张卫国沉默了。他干了近三十年刑警，见过太多离奇案子，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年轻人平静的话语下，隐藏着巨大的秘密。那些匪夷所思的伤势，绝不是肾上腺素爆发就能解释的。还有那个叫刘璐瑶的女孩，她身上那股奇特的、仿佛能冻僵空气的寒意，绝非错觉。但他找不到任何证据链上的破绽。现场除了匪徒和刘璐瑶极其轻微的搏斗痕迹，没有任何第三方介入的证据。两个学生的证词逻辑通畅，动机单纯（见义勇为），背景更是干净得像一张白纸——京华大学物理系和中文系的优秀在读生。
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案子本身已经铁证如山。从山洞深处搜出了详细的分工计划、运输路线图、隐秘的联系方式和大量现金。更重要的是，那个匪首在巨大的心理压力和确凿证据面前，为了争取一线生机，吐出了一个尘封了二十年的名字——“张德彪”。
“张德彪？”张卫国猛地抬头，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二十年前，燕山国道特大抢劫杀人抛尸案的主犯？！他不是早死了吗？！”
“他…他没死！当年他重伤逃脱，隐姓埋名，一直在南方…”匪首喘着粗气，在张卫国雷霆般的逼问下，精神彻底崩溃，如同倒豆子般供述，“我们老大…不，那个王八蛋疤脸龙！他就是张德彪！他改了名，换了身份，这些年一直暗中控制着我们干这些勾当！他…他右耳后面，有一块铜钱大的烫疤，是他当年在炼钢厂逃跑时留下的！他左腿内侧，还有一道很深的刀疤，听说是当年逃跑时被同伙误伤的！他睡觉说梦话，有时会喊‘春花’，那是他当年在老家相好的名字！还有…还有他抽的烟，牌子特别怪，叫‘飞马’，二十年前的老牌子，现在根本没人抽了！”
一条条只有当年核心办案人员才掌握的隐秘细节，从这丧家之犬口中吐出。张卫国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二十年前那桩血案，手段残忍，影响极其恶劣，三名押运员被杀，巨额公款被劫，主犯张德彪在围捕中重伤坠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成为悬案，更是压在他心头二十年的巨石！
“立刻！核实所有细节！重点排查南方！给我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张德彪找出来！”张卫国对着电话几乎是咆哮着下令。他转头看向陆离和刘璐瑶，眼神极其复杂，震惊、狂喜、审视、还有一丝挥之不去的疑虑最终都化为了浓重的感慨。
“陆同学，刘同学…”张卫国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他站起身，对着两个年轻人，郑重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并不凌乱的警服领口，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无论过程如何离奇，结果不容置疑！你们不仅阻止了一起恶性犯罪，挽救了山下无辜者的生命，更是…更是为我，为当年所有参与此案的同是，为那三名死不瞑目的英魂，搬开了心头那座压了二十年的大山！我代表所有受害者，代表燕山警方，感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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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荣誉来得比预料中更快。
三天后，积雪尚未完全消融，燕山市公安局举行了隆重的新闻发布会兼表彰大会。镁光灯闪烁成一片炫目的海洋，几乎让人睁不开眼。主席台上，主管刑侦的副市长亲自到场，神情激动，声音铿锵有力。
“…面对穷凶极恶的犯罪团伙，两位同学临危不惧，挺身而出，凭借过人的勇气和智慧与之周旋搏斗，最终成功制服歹徒并报警，为社会铲除了一大毒瘤！更令人振奋的是，以此为突破口，我们成功锁定了潜逃二十年之久的‘2005·燕山国道特大抢劫杀人案’主犯张德彪！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此案的告破，彰显了正义的力量，告慰了英灵！”
副市长双手捧着两本印着庄严国徽的鲜红证书和两个扎着红绸带的巨大信封，分别递到陆离和刘璐瑶手中。“在此，我谨代表燕山市人民政府、市公安局，授予陆离、刘璐瑶两位同学‘见义勇为先进个人’荣誉称号及奖金！”
台下掌声如雷，经久不息。记者们争先恐后地提问，话筒几乎要塞到两人嘴边。
“陆同学，刘同学！听说当时匪徒持有武器，你们是如何制服他们的？是否受过专业训练？”
“刘同学，传闻你以一敌五，请问当时害怕吗？”
“奖金打算如何使用？有没有考虑过未来的职业规划？”
陆离面色平静，微微侧身，不着痕迹地将略显局促的刘璐瑶挡在身后半步。他对着镜头，声音清晰而沉稳：“我们只是做了在那种情况下任何一个有良知的大学生都会做的事。感谢学校和老师平日的教导让我们拥有健康的体魄和基本的防护意识。奖金将用于学业，未来希望能以所学知识回馈社会。” 标准的回答，滴水不漏。
刘璐瑶也适时露出略带腼腆的笑容：“当时只想着不能让他们伤害更多人…很后怕，但也很庆幸。”
两人在官方人员的簇拥下低调离场，将喧嚣和探究的目光留在身后。闪光灯追逐着他们的背影，捕捉到的只有年轻学子谦逊沉稳的姿态，丝毫不见雪夜山洞中那雷霆霹雳、寒气森然的身影。
低调奢华的酒店套房内，落地窗外是燕山雪后初晴的瑰丽山景。
“呼…总算结束了。”刘璐瑶踢掉高跟鞋，毫无形象地把自己摔进宽大柔软的沙发里，疲惫地揉了揉脸颊，“那些记者的问题，感觉比打黑熊还费神。陆哥，你应对得真好。”
陆离站在窗边，身姿挺拔如雪松。他接过刘璐瑶贴颈取下、已恢复拇指大小的黄皮葫芦，指尖在其温润的藤纹上轻轻拂过。“虚名浮利，过眼云烟罢了。倒是那个张卫国…”
“他还在试探？”刘璐瑶坐直身体，神色微凝。老刑警那锐利如刀、充满了审视和探究的眼神，让她印象太深了。“他似乎根本不信我们的说法。”
“他信不信不重要。”陆离淡淡道，眼神投向远方云雾缭绕的山峦，“重要的是，证据链完整，逻辑闭环。他是个聪明人，懂得适可而止。有些真相，普世规则无法容纳，也不必强求他人理解。”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李老那边，如何了？”
提到这个，刘璐瑶眼中瞬间亮起光芒，疲惫一扫而空，带着一种隐秘的兴奋和成就感。“一切都好！非常好！”
李老，正是那位被匪徒计划谋害的护林员王大爷的邻居，也是当年照顾过王大爷老伴最后时光的老中医。李老的老伴，二十年前正是那场夺走了三位押运员生命的国道劫案的幸存者！当年她乘坐的是一辆长途客车，恰好行驶在那段偏僻险峻的山道上，目睹了那场血腥的屠杀！巨大的惊吓和飞溅的玻璃碎片，给她留下了严重的脑震荡后遗症和顽固的头风顽疾，二十年来缠绵病榻，生不如死。
昨夜，刘璐瑶悄然潜行，避过了所有可能的视线，如同融入夜色的精灵，来到了李老家那间弥漫着草药苦香的老屋窗外。老中医李老正守着沉睡的妻子，昏黄的灯光下，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是无尽的愁苦和疲惫。
刘璐瑶屏息凝神，心念微动。胸前贴肤悬挂的葫芦无声无息地变大至保温杯大小。她小心翼翼地拔开葫芦塞，一股浓郁得化不开、仿佛蕴含着生命源初活力的奇异酒香瞬间溢出，却又被她精准地用玄冰灵力束缚在周身尺许之内，丝毫不泄。
她纤细的手指在葫芦口虚引，一滴如琥珀般剔透、蕴藏着点点星芒的酒液，被无形的灵力丝线精准地牵引出来。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三滴晶莹的酒液悬停在她的指尖，散发出柔和而诱人的光晕。她指尖轻弹，三滴神酒如同有生命的精灵，无声无息地穿透紧闭的窗棂缝隙，精准地落入李老老伴微张的口中！
酒液入口即化！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在老妇人体内弥漫开来，温和却沛然莫御！这股暖流如同生命的甘泉，迅速渗透四肢百骸，冲刷着沉疴积弊。她苍白憔悴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丝健康的红润；紧锁的、饱受头痛折磨的眉头，在睡梦中竟缓缓舒展开来；枯槁灰败的发丝，仿佛也悄然增添了一抹微弱的光泽！
窗外，刘璐瑶清晰地“看到”这一切。她眼中闪过一丝欣喜，迅速盖好葫芦塞，葫芦瞬间缩小如芥子，隐入衣襟深处。她最后看了一眼屋内浑然不觉的李老和他那在神酒滋润下气息明显平稳悠长了许多的老伴，身影一晃，便融入了城市的夜色之中，了无痕迹。
“今天一早，我就接到王大爷偷偷打来的电话，声音都哽咽了。”刘璐瑶的声音带着欣慰，“他说李婶破天荒地自己醒了，还喊饿！头痛好像也轻了好多！李老把脉半天，直呼是老天开眼，奇迹降临！”
陆离微微颔首，眼中也有一丝赞许。“神酒蕴藏造化生机，凡人一滴已是极限，三滴足以温养本源，祛除沉疴暗伤。做得不错，未留痕迹，因果亦算圆满。”他将变回挂坠大小的葫芦还给刘璐瑶，“此酒神效非凡，切不可轻示于人，更不可滥用。用之有度，方为长久。”
刘璐瑶郑重地将葫芦贴身戴好，感受着那温润的触感，认真点头：“我明白，陆哥。”
这时，刘璐瑶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信息，发送人是“刑警老张”。
「陆同学，刘同学，奖金已按规定程序发放至你们学校提供的账户，请注意查收。再次郑重感谢！另：那个山洞深处泥土样本经特殊技术分析，发现微量不属于已知任何生物或化学品的特殊残留物，性质不明，极度惰性。你们当时在山洞，可有任何特殊发现或感受？若有线索，烦请告知。张卫国。」
陆离的目光扫过屏幕，眼神微凝。他强大的灵识清晰地记得那股残留的、极其微弱却令人隐隐感到阴冷不适的气息波动，绝非普通匪徒所能拥有。
“‘血煞门’…看来，燕山的水，比想象的要深些。”陆离的声音低沉下来，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窗玻璃上划过一道无形的轨迹，深邃的目光再次投向那连绵起伏、在夕阳下勾勒出暗紫色轮廓的燕山山脉深处。
“前辈？”刘璐瑶感受到陆离身上一闪而逝的锐利气息。
“无妨。”陆离收回目光，神色恢复淡然，“些许陈年阴秽之气，跳梁小丑罢了。这奖金，倒是可以为出行做些准备了。”
“准备？去哪？”刘璐瑶好奇地问。
陆离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西南。十万大山。也该带你见识见识，真正的修行界坊市了。有些东西，凡世的金钱买不到。”
窗外，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沉入山脊之下，燕山的轮廓在暮色中变得深邃而神秘。葫芦在刘璐瑶心口散发着温润的暖意，手指抚过屏幕上那冰冷的“特殊残留物”字样，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期待与凛然的感觉，在她心中悄然滋生。尘世的喧嚣落幕，更广阔也更诡谲的天地，才刚刚向他们展露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