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乐文小说!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地下室里,一片死寂。

那盏罩着铁丝网的昏黄灯泡,是这个封闭空间里唯一的光源,像一只麻木的独眼,冷漠地悬在头顶。

钱文海蜷缩在湿冷的墙角,牙关控制不住地打颤,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恐惧。

他死死盯着那个坐在木椅上的男人。

顾野。

他吃完了那个苹果,很慢,很仔细。

然后,他拿出一块洁白的手帕,开始擦拭那把削过苹果的锋利小刀。

一遍,又一遍。

刀身映出灯泡昏暗的光,偶尔闪过一道刺目的寒芒。

从始至终,顾野没再问一句话。

他也没再投来一个眼神。

这个空间里,仿佛只有他、椅子、和小刀。

这种沉默,比任何皮鞭和烙铁都更让人崩溃。

它像水泥,正在一寸寸灌进你的肺里,让你窒息,让你发疯,让你在无边无际的未知中沉沦。

钱文海受过反审讯训练,他能对抗疼痛,能用谎言应对盘问。

但他没学过,如何对抗这种能虚无。

“你……你想干什么?”

他终于熬不住了。

顾野擦拭小刀的动作,停了一瞬。

他抬起眼。

“我不想干什么。”

顾野的声音很平淡。

“你就在这儿待着。”

“待……待着?”钱文海的大脑一片空白。

“对。”

顾野点头。

“这间房,我亲手做的,隔音。你在里面就算把喉咙喊破,外面也只会以为是风声。”

“门,特制的,钢板加固。从外面锁死,没有我的钥匙,就算用炸药,也只是听个响。”

他站起身,将那把擦得雪亮的小刀,慢条斯理地收回口袋。

“每天,墙上那个小窗口,会有人给你塞一碗玉米糊,一碗水。”

“保证你饿不死。”

他走到那扇厚重的铁门边,手搭在了冰冷的门锁上。

“除此之外,不会再有任何人打扰你。”

“没有声音,没有光线变化,没有白天黑夜。”

“你将永远,一个人,待在这里。”

顾野回过头,对着已经面如死灰的钱文海,扯出一个笑。

“你知道吗,一个人在绝对的黑暗和寂静里,待上一个月,会发生什么?”

“你的大脑会为了保护自己,开始编造东西。”

“你会听见不存在的脚步声,看见不存在的人影,你会跟墙壁说话,跟自己的影子扭打。”

“最后,你会彻底忘记自己是谁,忘记外面还有个太阳。”

“你会变成一个真正的,活着的疯子。”

“我不会杀你,钱文海。”

“我会让你,活生生地,被你自己脑子里的幻想,一口一口,吃掉。”

话音落。

他拉开铁门,走了出去。

“不!不——!”

钱文海爆发出一声尖叫,疯了一样扑过去,手指只堪堪划过冰冷的铁门边缘。

“砰!”

厚重的铁门在他面前轰然关闭。

门栓落下的“咔嚓”声,充满了绝望。

“开门!放我出去!我说!我什么都说!”

钱文海用尽全身力气捶打着铁门,发出“咚咚咚”的沉闷巨响。

可在这座坚固的囚笼里,一切声响都被墙壁吞噬。

他喊。

他叫。

他哭。

他求饶。

回应他的,只有他自己越来越空洞的回声,和头顶那盏永不熄灭的灯。

恐惧,将他彻底封存。

他想起了顾野说的每一个字。

他仿佛已经看见,一个月后,自己蜷在墙角,对着空气傻笑,满身污秽的模样。

不!

他不要变成那样!

“我说!我全都说!求求你!放我出去!”

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绷断。

……

半小时后。

铁门再度开启。

顾野走了进来,他的身后,站着同样神情冰冷的沈惊鸿。

钱文海像条濒死的狗,瘫软在地上,看到人影,立刻手脚并用地爬过来,涕泪横流地抱住顾野的裤腿。

“我说,我什么都说……求你给我个痛快,杀了我,别把我关在这里……”

顾野一脸嫌恶地用脚尖踢开他,重新坐回那把属于审判者的木椅上。

沈惊鸿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纸和笔。

“说。”

顾野只吐出一个字。

“园丁的计划,从头到尾,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要漏。”

在被活生生逼疯的恐惧面前,钱文海的所有防线都已化为齑粉。

他语无伦次,颠三倒四,将“园丁”的整个计划,和盘托出。

“园丁”,真名叶知秋,京城叶家的旁支,更是叶家最阴险的智囊。

他来东北,只有一个任务。

攻心。

计划分三步。

第一步,派钱文海这种外围人员接触沈惊鸿,摸清她的性格,寻找她的软肋,评估她和顾野之间的真实关系。

第二步,是整个计划最核心,也最歹毒的一环。

叶知秋动用了叶家潜伏在沪上几十年的隐秘力量,伪造了一封沈惊鸿母亲沈雪梅的“遗书”。

“那封信……写得跟真的一模一样……”钱文海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里面有沈小姐您母亲的笔迹……有她和您小时候的合照,还有很多……很多只有你们母女才知道的私密细节……”

沈惊鸿握着笔的手,骤然收紧,骨节根根泛白。

“信的内容……是叶先生,也就是园丁,亲自操刀设计的。它会……它会讲一个故事……”

一个把所有悲剧都归咎于别人的故事。

故事里,母亲沈雪梅是为了保护女儿,才不得不忍痛离开。

故事里,外公沈长清是为了所谓的“大义”和那批“不祥的黄金”,牺牲了妻子,牺牲了家庭,最终导致沈雪梅在无尽的思念和怨恨中,郁郁而终。

那封信,将是一个母亲对女儿最沉痛的思念,最深的愧疚。

以及,一个妻子对丈夫最彻底的失望,最刺骨的怨恨。

“叶先生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女儿,能抵挡住自己母亲临终前的血泪控诉。”

“他要让您相信,是您的外公,毁了您的母亲,毁了您的整个家。”

“他要让您对那块玉佩,对它所代表的一切,产生最极致的厌恶和憎恨。”

“然后,他会以您母亲故人的身份,出现在您面前。”

“他会告诉您,只要您交出作为钥匙的玉佩,他就能帮您,向毁掉您家庭的那些罪人复仇,完成您母亲的遗愿。”

“他要利用您对母亲的爱和愧疚,把您变成他手里……刺向顾先生……的一把刀。”

叙述结束。

地下室里,落针可闻。

沈惊鸿的脸,没有半分血色。

好狠。

好毒。

顾野缓缓站起身。

他走到沈惊鸿身边,用自己温热粗粝的大手,将她冰凉颤抖的手,紧紧包裹在掌心。

他能感觉到她指尖的冰冷。

他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

他只是用低沉的语调,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那个叫叶知秋的园丁,现在在哪儿?”

钱文海哆嗦着回答:“在……在哈尔滨的马迭尔宾馆。他……他在等我的消息,收到消息,就会把那封遗书,寄过来……”

“很好。”

顾野点了点头。

他转头,看向自己脸色煞白的媳妇儿,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森然的笑意,让角落里的钱文海瞬间如坠冰窟。

“媳妇儿,他想给你设个局,给你演一场大戏。”

“那咱们,就将计就计,陪他好好演一场。”

“不过……”

顾野顿了顿,眼中的杀意,再不掩饰。

“这舞台得我们搭,剧本得我们写。”

“他不是叫园丁吗?”

“那老子就让他开开眼,让他知道知道,在东北这片黑土地上,想动我顾野的根!”

“他得先问问自己,够不够格,被埋在这儿!”

“当花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