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都振作点儿!”
一个二十多岁年轻导航员开口道。
他顶着一头乱糟糟棕发,脸上有些雀斑。
此刻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缩着,反而扒在栏杆上,歪着脑袋,好奇打量着外面星盗的基地结构。
“啧啧,这帮家伙,管理水平真差。”
他小声嘀咕着,完全不像个俘虏,倒像个来考察的,
“货物乱堆,通道没有规划,安保……呃,基本靠吼和手里的枪。”
旁边一个老船员拉了拉他衣角,声音发颤:
“格雷……你小声点!别被他们听见!”
“放心吧,他们没当场把我们崩了,还把咱们关起来,说明咱们暂时还有用,或者说,咱们还能换点钱。”
他试着推了推牢门,纹丝不动。
“锁死了,老式机械锁,有点锈,但结构还挺结实。”
“公司真的会来赎我们嘛?”另一个年轻船员带着哭腔反问。
格雷耸耸肩:
“谁知道呢?就像老陈说的那样,可能不会,也许会把我们卖去挖矿?或者干脆扔到某个荒芜星球自生自灭?
星盗的脑回路,谁说得准。”
他语气轻松得不像是在讨论自己的生死。
他靠在冰冷墙壁上,耳朵竖起来,仔细听着外面动静。
星盗们的狂欢声隐约传来,夹杂着粗鲁叫骂和玻璃瓶破碎的声音。
“听到没?他们还在喝。”格雷对身边同伴说道。
“喝得越多,警惕性就越低。这是我们的机会。”
“机会?什么机会?我们被关在这里,外面全是拿着枪的疯子!”一旁的老船员觉得格雷是不是被吓傻了。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嘛。”
格雷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他开始在狭窄牢房里踱步,眼睛像扫描仪一样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看那边,天花板角落,有个老旧通风管道口,格栅好像有点松动。”
“地面有拖拽货物的痕迹,说明这里经常使用,不是专门的牢房。”
“守卫……”
他悄悄数了数外面巡逻走过的脚步声,
“大概十分钟一趟,只有一个家伙,听起来脚步虚浮,估计也喝了不少。”
他就像个在玩解谜游戏的玩家,仔细收集着一切可以利用的线索。
过了一会儿,一个喝得醉醺醺的星盗摇摇晃晃走过来,隔着栅栏往里面瞥了一眼,嘴里嘟囔着:
“老实点……嗝……别给老子找麻烦……”
格雷立刻凑到门边,脸上堆起笑容:
“大哥,辛苦了!喝着呢?”
星盗打了个酒嗝,眯着眼看他:
“干嘛?小子……想耍花样?”
“哪能啊!”格雷赶紧摆手,
“就是……有点渴了。
你看你们喝得那么开心,能不能给咱也来点?反正我们都关着呢,也跑不了。”
星盗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会有俘虏提出这种要求。
他嗤笑一声:
“想得美!老老实实待着!”
说完,又摇摇晃晃走开了。
格雷也不气馁,退回来说道:
“看到没?这家伙脑子不太清醒。
而且他腰间挂着一大串钥匙,走路叮当响,是个不错的‘提示音’。”
其他船员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都这时候了,他居然还有心思去观察守卫的钥匙串?
“格雷,你到底在想什么?”老陈忍不住问道,
“我们现在就是砧板上的肉!”
“在想怎么从砧板上跳下来啊。”格雷压低声音,
“你们没发现吗?这帮星盗,纪律松散,全靠一股凶悍劲头。
现在他们抢了货,正在兴头上,是最松懈的时候。”
他继续分析:
“‘深空矿业’……咱们公司,我总觉得不简单。
你们记得之前偶尔见过的那些护卫舰舰员吗?一个个都纪律严明得吓人。
咱们船被打了,公司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那又怎样?等公司派人来,我们早就……”有人悲观地说。
“所以不能干等啊!”格雷眼神闪烁着,
“我们得想办法自救,至少,给可能来的救援创造点儿条件。
比如,摸清这个基地结构,记住他们舰船的停泊位置,看看有没有什么防御漏洞……”
他看向那个有点松动的通风口:
“那里面,说不定就是个突破口。
就算出不去,也能听到点儿有用的东西。”
格雷镇定和清晰的思路,像是一根微弱火柴,在黑暗中点燃了一丝希望。
虽然依旧渺茫,但至少让部分船员从完全绝望中稍微挣脱出来一点,开始跟着他一起,偷偷观察起这个囚禁他们的匪巢。
星盗基地的喧嚣持续到深夜才渐渐平息。
酒气、鼾声和偶尔梦呓取代了之前的吵闹。
牢房外巡逻脚步声也变得稀疏且更加拖沓,连守卫也大多找地方打盹去了。
应急灯昏暗光芒下,大部分被俘船员蜷缩着陷入不安的睡眠,只有格雷依旧清醒,眼睛在昏暗中闪着光。
他悄无声息地移动到那个被他盯上的通风管道口下方。
管道口离地面约三米高,格栅由四颗生锈螺丝固定。
他之前就注意到,其中一颗螺丝似乎已经脱落,另外三颗也锈蚀严重。
“帮我一把。”
格雷对旁边一个没睡着的年轻船员低语,示意他蹲下。
他踩着对方肩膀,小心翼翼向上探去。
手指触碰到冰凉金属格栅。
他用力推了推,格栅纹丝不动,但锈蚀的螺丝发出轻微“嘎吱”声。
他也不敢用蛮力,怕惊动守卫。
随即从口袋里摸出一小块之前偷偷从货箱上掰下来、边缘锋利的金属片,开始一点点刮削螺丝与墙壁连接处的锈迹。
整个过程极其缓慢且需要耐心,汗水从他额头滑落,滴在身下船员脖子上。
下面的人咬着牙,不敢出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巡逻守卫脚步声规律地响起,又远去。
每一次脚步声都让格雷动作停顿片刻。
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一声极其细微的“咔哒”声,又一颗锈死螺丝被他用巧劲别断了。
现在,只剩下两颗螺丝勉强固定着格栅。
格雷没有立刻取下格栅。
他将耳朵贴近管道口,屏息凝神。
通风管道如同一个天然声音导管,将远处声音隐约传递过来。
他听到了几个星盗似乎在小便池旁对话,醉意醺醺:
“……老大说了……明天……去‘暗礁’那边……再干一票……”
“哪家的……?”
“管他哪家……看到就抢……‘深空矿业’……嗝……不也怂了……”
“听说……他们还有别的船……会不会……”
“怕个鸟!老大...嗝……说了……来多少……灭多少……”
格雷心中一动。
“暗礁”?难道是暗礁星域?。
他们明天还有行动?
而且似乎完全没把“深空矿业”可能的报复放在眼里。
他又听了一会儿,断断续续捕捉到一些零碎信息:
“……补给不多了……”
“……引擎需要检修……”
“……三号泊位空着……”。
这些都是有价值的情报。
格雷默默记在心里。
感觉外面暂时安全,格雷再次动手。
他利用金属片和巧劲,终于将剩余两颗螺丝也弄松了。
他轻轻托住格栅,防止它掉落发出声响,然后小心翼翼将其取下。
一个黑黢黢的、仅能容一人勉强爬行的管道口出现在面前,一股陈年灰尘和机油味道扑面而来。
“我进去看看。”
格雷对下面快撑不住的船员低声说,随即双手一撑,灵活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