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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局长那背水一战的授权,如同给整个停滞的调查机器注入了高压燃油。命令层层下达,长阳派出所,乃至协调调动的分局相关技术部门,瞬间进入了高效运转的状态。

键盘敲击声、电话通话声、急促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无形的、指向明确的侦查洪流。

户籍、银行、通讯、房产、车辆、社会关系……所有与秦明相关的信息节点被逐一激活,数据如同溪流汇入江河,最终汇聚到李队的临时指挥中心——一间堆满资料、烟雾缭绕的会议室。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李队像一尊雕塑般坐在会议桌首,手指间夹着的烟快要燃尽也浑然不觉,目光死死盯着面前不断更新、打印出来的材料。他的眼中布满血丝,但眼神却越来越亮,像在黑暗中搜寻猎物的猛兽。

突然,他翻阅纸张的动作猛地停住,指尖重重地点在了一行并不起眼的信息上。

那是一份多年前的人事档案摘要,来自省第一人民医院。

“秦明……曾于省一院肿瘤科任职……后因……违反医疗规范及职业道德,经院务会研究决定,予以辞退处理?”李队低声念出这段被时光尘封的记录,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扯动,形成一个冰冷而锐利的弧度。

“找到了……”他喃喃自语,仿佛握住了打开坚冰的第一把铁镐。一个被顶尖医院扫地出门的人,却能在安康医院这种地方混得风生水起,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讽刺和疑点。这不仅仅是履历污点,更是深植于其内心的、可能从未愈合的伤疤和不容触碰的逆鳞。

“够了。”李队霍然起身,将烟头摁灭在早已满溢的烟灰缸里,“把他带出来,换到二号问询室。”

二号问询室,与之前那间灯光惨白、气氛压抑的审讯室不同。这里的灯光调成了柔和的暖色调,桌椅是普通的办公款式,甚至还在角落摆了一盆绿植,空气中没有那股浓重的消毒水味。这是一种心理上的暗示,旨在降低嫌疑人的戒备心。

秦明被带了进来,他略显诧异地打量了一下环境,但眼神中的警惕并未减少。他依旧保持着那种彬彬有礼的疏离感,在金丝眼镜后冷静地观察着。

李队没有坐在主审位,而是拉过一把椅子,坐到了秦明侧对面,距离不远不近,甚至亲手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秦医生,坐,别紧张。”李队的语气一反之前的严肃,变得随意甚至带着点闲聊的意味,“审了这么久,你也累了,我们也累了。换个环境,聊点别的。”

秦明微微蹙眉,显然不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转变,但他还是依言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姿势标准。

“秦医生是名牌医学院的高材生吧?”李队仿佛拉家常般开头。

“是的,S市医科大学。”秦明谨慎地回答。

“厉害啊,那可是顶尖的医学院。毕业后就直接进的省一院?”李队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钦佩”。

提到省一院,秦明的眼皮几不可察地跳了一下,但声音依旧平稳:“是的。”

“省一院,那可是咱们省医疗系统的金字招牌,能进去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李队感叹着,话锋却不着痕迹地一转,“能在那里工作,是无数医生的梦想。秦医生当年在省一院,想必也是前途无量吧?怎么后来……想到来安康医院发展了呢?”

这个问题如同一根细针,精准地刺向了那个被刻意掩盖的伤疤。

秦明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扶了扶眼镜,试图用惯常的套话掩饰:“人各有志,觉得私立医院可能更有发展空间……”

“发展空间?”李队打断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神却锐利起来,“我听说,省一院的管理可是非常严格的,尤其是对医生的职业道德要求极高。任何违反规范的行为,都会受到严厉惩处,绝不姑息。”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仿佛能穿透那层镜片,直视秦明的内心,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嘲讽:

“秦医生当年在省一院,是不是也因为……‘志向太远大’,或者说,‘操作太灵活’,不小心‘违反’了点什么‘小小的规范’,所以才被迫出来‘寻找更大发展空间’的?”

“小小的规范”这几个字,被李队用了一种极其轻蔑的语气说出,仿佛在谈论什么微不足道的灰尘。

秦明的脸色瞬间变了!那层一直维持着的、彬彬有礼的镇定面具,出现了清晰的裂纹。他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省一院被辞退的经历,是他职业生涯最大的耻辱和逆鳞,是他拼命想要遗忘和掩盖的过去,此刻却被对方用如此轻佻、侮辱性的语气当面揭开!

“你……你什么意思?”秦明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怒意。

“我没什么意思。”李队耸耸肩,姿态更加放松,甚至带着点痞气,“就是觉得有点可惜。一个被省一院因为‘职业道德问题’开除的医生……”

他刻意加重了“开除”和“职业道德问题”这几个字的读音,“到了安康医院,反而成了专家,成了骨干。这算不算是……嗯……‘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还是说,安康医院就专门喜欢收揽这种……有‘特殊才能’和‘灵活底线’的医生?”

“你胡说八道!”秦明猛地抬起头,眼镜后的眼睛因为愤怒而布满血丝,那丝一直隐藏的不屑和傲慢终于被彻底点燃,转化成了暴怒,“你懂什么?你一个警察,懂什么是医学?懂什么是复杂的病情?省一院那帮老古董,他们……”

“他们怎么了?”李队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眼神冰冷如刀,“他们至少还知道什么是底线!不像某些人,披着白大褂,干着草菅人命的勾当!在省一院混不下去,就跑来私立医院坑蒙拐骗,把没病的人当成癌症治,用化疗药和麻醉剂去祸害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你这身白大褂,穿得不亏心吗?!”

“住口!”秦明彻底被激怒了,李队的话语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他最敏感、最不愿面对的神经上。长久以来压抑的屈辱、愤懑以及对自身行为的某种潜意识的恐惧,在这一刻被彻底引爆,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和伪装!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因为极度愤怒,身体都在微微颤抖,指着李队,脸色涨红:“你……你污蔑!你……”

“我什么?”李队也站起身,毫不退让地与他对视,语气极尽轻蔑,“被我说中了?省一院不要的垃圾,也就只能在安康医院这种地方找找存在感了!除了会拿着针管和药瓶欺负病人,你还会什么?”

“啊——!”秦明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最后一丝理智的弦彻底崩断!极致的羞辱和愤怒让他失去了思考能力,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反应。

他猛地挥起紧握的右拳,带着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朝着李队的面门砸了过去!

然而,李队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刻。他并没有躲闪,甚至没有做出大幅度的防御动作,只是微微偏头,用坚硬的额角硬生生迎向了那记含怒而发的拳头!

“砰!”

一声闷响。

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李队的额角上,瞬间泛起一片红痕。

几乎是同时,问询室的门被猛地撞开,两名一直守在门外的干警如同猎豹般冲了进来,瞬间就将状若疯狂的秦明死死按住,反剪双手,将他牢牢压制在桌面上。

秦明还在挣扎,口中发出无意义的嘶吼,金丝眼镜歪斜地挂在脸上,显得狼狈不堪,再无半点之前的斯文与镇定。

李队揉了揉有些发麻的额角,看着被制住的秦明,脸上没有任何被袭击的愤怒,反而露出一丝计划得逞的冷峻。他对着负责记录的民警,清晰、冷静地宣布:

“记录。犯罪嫌疑人秦明,在问询过程中,情绪失控,暴力袭击依法执行职务的警务人员。”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吐出那两个字:

“袭警。”

“现依法对其采取刑事强制措施!”

冰冷的手铐“咔哒”一声,清脆地锁住了秦明的手腕。这声音,仿佛也击碎了他那建立在谎言和傲慢之上的、看似坚固的心理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