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晚上与猴子会面后,林风便通过意识联系了麾下那位与省城肿瘤专家有远亲关系的死士。
要求对方可以尽快安排一次面谈,地点可以迁就专家,但时间上要尽快。
那位死士办事效率很高,系统赋予的绝对忠诚与社会关系网络在此刻发挥了作用。亲戚关系虽不算极近,但平日里维系得当,加上死士自身在某个领域也小有建树,对方倒也颇为给面子。
电话沟通后,专家并未推诿拿乔,直接告知了自己次日下午有一段空闲时间,可以约在医院附近的一家清静咖啡厅见面。
第二天下午,阳光透过咖啡厅巨大的落地窗,在光洁的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店内流淌着舒缓的轻音乐,空气中弥漫着咖啡豆烘焙后的醇香,与医院那股消毒水味道形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林风提前到了,选了一个靠窗且僻静的卡座。他依旧是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面容年轻,但眼神中的沉静与周遭略显闲适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周律师安静地坐在他身侧稍后的位置,如同一个沉默的影子。
不多时,咖啡厅的门被推开,那位负责牵线的死士率先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一位穿着深色夹克、戴着金丝边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男子约莫五十岁上下,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学者特有的专注与温和。
“林先生,”死士快步上前,微微躬身对林风示意,然后侧身引荐,“这位就是我跟您提过的,省肿瘤医院的刘明远教授,是国内淋巴癌领域的权威。”
随即,他又对刘教授介绍道:“刘教授,这位就是我跟您说的,我非常好的朋友,林风先生。他妹妹不幸罹患淋巴癌,情况有些复杂,希望能请您帮忙给看看。”
刘明远教授目光落在林风身上,对于他的年轻似乎略有一丝讶异,但很快便恢复了和蔼的笑容,主动伸出手:“林先生,你好。”
林风起身,与刘教授握了握手,力道适中:“刘教授,麻烦您百忙之中抽空,非常感谢。请坐。”
双方落座。周律师示意服务员上了几杯清茶。
刘教授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切入正题,态度专业而温和,并无某些专家常见的架子:“令妹的基本情况,我之前大致听小雨提了一下。今天也是想详细了解一下,不知道病历带来了吗?”
“带来了。”林风从周律师手中接过一个薄薄的文件夹,递了过去。这里面装着的,正是黑客K通过技术手段,从安康医院内部系统数据库中,绕过多重权限和日志监控,悄然复制出来的、关于侯晓雅的全部电子病历副本。纸张上甚至还带着打印机淡淡的墨粉味。
刘教授道了声谢,接过文件夹,打开。
他看得非常仔细,手指一行行划过纸面上的文字和数据,时而停顿,时而快速浏览。起初,他的表情还只是惯常的专注,但看着看着,他那两道修剪整齐的眉毛,便不自觉地慢慢蹙了起来。
咖啡厅里舒缓的音乐依旧,但卡座这边的空气,却仿佛随着刘教授眉头越皱越紧而逐渐凝固。
林风平静地喝着茶,目光落在窗外街景上,似乎并不着急。周律师则微微垂着眼睑,如同老僧入定。只有那位引荐的死士,略显紧张地关注着刘教授的表情变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刘教授的阅读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他反复翻看着其中几页,尤其是关于血常规、生化全项以及几次影像学报告的详细数据部分。他的手指在某几个异常波动的激素水平数值上重重地点了点,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像是在进行某种复杂的心算或推演。
许久,他终于抬起了头,将那份病历轻轻合上,放在铺着深色桌布的桌面上。
他扶了扶自己的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显而易见的困惑和严肃,再次看向坐在对面,年轻得过分却气度沉凝的林风。
“林先生,”刘教授的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一些,带着斟酌的意味,“这份病历上写的患者,侯晓雅,是您的妹妹,对吧?”
林风放下茶杯,迎着他的目光,平静地点了点头:“是。”
刘教授身体微微前倾,继续问道:“那……我想冒昧地问一下,您妹妹今年,具体多大年纪?”
“十二岁。”林风给出了准确的答案。
“十二岁……”刘教授低声重复了一遍,眉头骤然锁死,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他脸上的困惑之色更浓,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置信。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才缓缓开口,语气变得极其郑重:
“林先生,是这样的。”他指了指桌上的病历,“单从这份病历上所描述的症状、体征,以及部分影像学提示来看,确实……非常符合淋巴癌,而且是进展到三期的典型表现。”
他话锋陡然一转,声音里带上了不容置疑的专业权威和深深的疑虑:
“但是……”
刘教授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思考措辞。
“通过这份病历上记录的几项关键指标——尤其是这些长期异常的激素水平,以及这里、这里提到的几种慢性并发症的细微特征——以我二十多年的临床经验和研究来看,这套生化指标和并发症谱,更常见于……长期处于高度压力、内分泌严重紊乱、身体机能处于持续透支状态的三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
他的目光锐利地看向林风,一字一顿地强调:
“而不应该,也极不可能,出现在一个年仅十二岁、身体各器官都处于生长发育旺盛期的孩子身上!”
话音落下,卡座周围一片寂静。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咖啡的香气依旧袅袅。
但林风握着茶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他眼中那片深不见底的寒潭,此刻,仿佛有冰冷的暗流,开始缓缓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