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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历史军事 > 没钱你当什么官啊 > 第172章 赵府拜访 地牢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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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三刻,赵府门前已停了两顶青呢小轿。

林夙一身七品鹌鹑补服,官帽端正,独自立在晨雾中。周铁骨扮作长随跟在三步后,旧布衣下腰刀轮廓隐现。两人都没带更多人手——人越多,破绽越多。

门房见这阵仗,愣了愣,忙堆笑:“林大人这是……”

“昨日承蒙赵主簿设宴款待,今日特来回拜。”林夙语气平淡,“顺便请教几桩县务。”

门房眼神闪烁,躬身道:“大人稍候,容小的通禀。”

等待不过半盏茶功夫,门内便传来脚步声。开门的却不是寻常小厮,而是昨日宴上那个矮壮的黑衣汉子——雷百户。

雷百户抱拳,脸上没什么表情:“林大人来得早。赵主簿正在花厅会客,吩咐下官先引大人到东厢茶室稍坐。”

这话半真半假。会客或是真,但让雷百户亲自来“引”,分明是示威与监视。

“有劳雷百户。”林夙颔首,仿佛浑然不觉。

穿过垂花门时,林夙目光扫过西侧——假山嶙峋,藤蔓垂挂,与昨夜那垂死汉子所言“西院假山下”方位吻合。假山旁站着两个护院,腰挎短棍,目光警觉。

雷百户忽然开口:“林大人看什么呢?”

林夙收回视线,语气如常:“见那假山垒得精巧,想起一句诗——‘看山不是山’。雷百户久在军伍,也爱这些园林景致?”

这话绵里藏针。你一个武官,为何对赵府布局如此熟悉?

雷百户嘴角扯了扯:“下官粗人,不懂诗。只知奉命行事,该守的地方守好,该看的人看住。”

潜台词:我盯着你呢,别乱看。

“尽职尽责,是该如此。”林夙淡淡应道,不再多言。

东厢茶室清静,燃着檀香。侍女上了茶便退下,雷百户抱臂立在门边,像尊门神。

茶喝了三巡,窗外日头渐高。林夙始终端坐,翻阅随身带的《阳朔县志》,偶尔提笔批注。周铁骨垂手侍立,眼观鼻鼻观心。

这份沉静,反倒让雷百户有些焦躁。他换了个站姿,终于忍不住:“林大人倒沉得住气。”

林夙抬眼:“等主簿会客,理所应当。倒是雷百户……”他放下笔,“桂林卫军务繁忙,百户却常在阳朔。可是近来地方不太平,需卫所协防?”

雷百户眼神一厉:“林大人这是打听军务?”

“随口一问。”林夙重新拿起书卷,“毕竟本官是阳朔县丞,地方安靖,职责所在。”

气氛僵持。

又过一刻,窗外廊下传来细碎脚步声,是个端着药盅的小丫鬟匆匆走过。药味浓苦,混着檀香,隐隐有股腥甜之气——是治外伤的药材。

林夙翻书的指尖微微一顿。

周铁骨喉结滚动,几乎要按刀。

便在此时,院外传来笑声:“林大人!恕罪恕罪,让您久等了!”

赵文廷一身簇新绸袍,满面春风跨进门来。身后跟着的却不是昨日的李土司或韦管事,而是个面生的山羊须师爷。

“赵主簿。”林夙起身见礼。

“快坐快坐!”赵文廷热络地按他坐下,“一早桂林府来了位故交,多聊了几句。林大人莫怪。”他瞥了眼雷百户,“雷百户也去忙吧,我与林大人说说县务。”

雷百户抱拳退下,临走前深深看了林夙一眼。

门关上,茶室里只剩三人。

赵文廷亲自斟茶:“林大人昨日赴宴,今日又来回拜,如此礼数周全,倒让下官惭愧了。”

“礼尚往来,应当的。”林夙接过茶盏,“况且昨日宴上,主簿提及县务繁杂,林某既已到任,自该尽快熟悉。今日来,正有几事请教。”

“请教不敢当。”赵文廷笑容不变,“大人请讲。”

林夙从袖中取出一份文书——是昨日那桩争水渠案的卷宗抄本。

“这案子,昨日已按律判决。但据原告农户所言,此类水渠争端,县内每年不下十余起。根源在于各乡用水旧例混乱,豪强把持。”他看向赵文廷,“主簿以为,是否该重新勘定全县水渠分配,立碑明示,以绝后患?”

赵文廷笑容淡了三分:“此事……牵扯甚广。各乡旧例,皆是多年约定俗成。若强行改动,恐激起民怨。”

“民怨?”林夙放下卷宗,“占水者怨,还是失水者怨?律法昭昭,当以何为据?”

山羊须师爷忽然插话:“林大人新来,有所不知。阳朔山多地少,水脉就是命脉。有些旧例,乃汉瑶两族先祖所定,涉及土客和睦。若单以《雍律》强压,只怕适得其反。”

这话厉害,把“豪强霸水”拔高到“民族矛盾”。

林夙却看向他:“还未请教,先生是?”

“鄙姓吴,草字明远,在赵主簿府上帮忙料理些文书。”师爷拱手。

“吴先生。”林夙点头,“先生所言在理。正因涉及汉瑶和睦,才更需公正明示。否则今日张家占李家的水,说是‘旧例’;明日李家抢张家的渠,也说是‘祖制’。长此以往,才是真正破坏和睦。”

他顿了顿,声音沉缓:“况且,律法乃国本。若在阳朔,国本不如旧例……这话传出去,不知桂林府、布政司,乃至朝廷,会如何看?”

茶室骤然寂静。

赵文廷脸上笑容彻底消失。他盯着林夙,许久,才缓缓道:“林大人……这是要拿朝廷压我?”

“林某不敢。”林夙神色平静,“只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为县丞,自当为朝廷守好这一方法度。”

檀香烟气袅袅,在僵持的空气中扭曲。吴师爷捻着胡须,眼神闪烁。

终于,赵文廷忽然又笑起来,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林大人忠直,下官佩服。此事……容后再议。今日大人既来,不如我陪大人在府中走走?寒舍虽陋,倒也有一二景致可看。”

这是试探,也是陷阱——他要把林夙放在眼皮底下,看他到底想看什么。

林夙起身:“那便叨扰了。”

三人出了茶室,沿回廊慢行。赵文廷一路指点:这是某任知县题的匾,那是某位名士留的字画。林夙随口应和,目光却如细筛,掠过每一处角落。

西院渐近。

假山就在前方三十步,藤蔓后似有石阶隐现。那两个护院还守着,见人来,垂首退开一步。

赵文廷脚步不停,径直走过假山,仿佛那只是寻常景观。

林夙却停下,望向假山:“这垒石手法,似是前朝‘云林叠翠’的遗风。”

赵文廷回头,眼神微凝:“林大人好眼力。这假山确是先祖仿倪云林笔意所垒,多年未修,荒疏了。”

“可惜。”林夙走近两步,似在细看石纹,“石料是本地青岩?这颜色……”

他忽然弯腰,从假山根部的湿泥里,捡起一样东西。

——是半截褪色的红头绳,女子束发所用。绳头上,串着一颗磨成圆珠的兽骨。

兽骨上,刻着极浅的云纹。

北辰标记。

赵文廷脸色一变。

吴师爷疾步上前:“这、这怕是哪个丫鬟丢的腌臜物,污了大人的手!”伸手要夺。

林夙却已直起身,将头绳自然收入袖中,淡淡道:“无妨。只是见这编绳手艺别致,想起一位故人。”他看向赵文廷,“赵主簿府上,可有善编绳的瑶女?”

赵文廷袖中手指收紧,面上却笑:“府中仆役众多,下官倒未留意。怎么,林大人认识?”

“或许认错了。”林夙转身,继续前行,“只是昨日宴上,那位送醒酒汤的姑娘,似乎戴过类似头绳。”

空气死寂。

吴师爷干笑:“瑶女都爱这些饰物,大抵相似……”

话未说完,西院深处忽然传来一声闷响,似是重物坠地。紧接着,隐约有女子的呜咽,极快被捂住。

声音来源,正在假山方向。

林夙驻足,侧耳:“什么声音?”

赵文廷额角青筋一跳,随即厉声道:“定是那些惫懒下人又打翻了东西!吴先生,你去看看,重重责罚!”

“是、是!”吴师爷匆匆往假山后去。

赵文廷转向林夙,笑容勉强:“让大人见笑了。府中管教不严。”

林夙看着假山方向,缓缓道:“管教下人,是该严厉些。不过……”他收回目光,看向赵文廷,“若是出了人命,终究不好看。”

这话,已近乎撕破脸皮。

赵文廷盯着他,眼中最后一点虚伪的暖意也冷了:“林大人,似乎管得有些宽了。”

“或许吧。”林夙抬头,看了看天色,“时辰不早,县衙还有公务。今日多谢主簿款待,林某告辞。”

他拱手,转身便走。周铁骨紧随。

赵文廷立在原地,看着两人背影消失在垂花门后,脸上肌肉抽搐。

吴师爷从假山后转出,脸色苍白:“主簿,那地牢的入口石板松了,刚才……”

“闭嘴!”赵文廷低吼,眼中杀机毕露,“他知道了。”

“那……”

“他活不过今晚。”赵文廷从牙缝里挤出字来,“去告诉雷百户,子时之前,我要见到这位林县丞……‘意外失足,坠崖身亡’。”

长街上,林夙走得很快。

周铁骨低声道:“先生,那声音……”

“是阿桑。”林夙袖中拳头紧握,“她还活着,但受了刑。”

“那红头绳……”

“她故意留下的标记。”林夙从袖中取出那半截头绳,兽骨云纹沾着泥污,“她在告诉我们:她还撑得住,地牢入口在假山,但守卫森严。”

他停下脚步,望向阴沉下来的天色。

“赵文廷今夜必下杀手。”林夙的声音冷如铁石,“铁骨,回去立刻准备。我们……子时行动。”

“不等刀老三他们侦察回来了?”

“等不及了。”林夙回头,望向赵府高耸的院墙,“今夜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

“而阿桑……必须救出来。”

风起,卷起街边落叶。

暴雨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