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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大雍青梧传 > 第177章 微服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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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宫的梅花开得正好,粉白的花瓣沾着薄雪,映得青梧太后鬓边的银丝愈发温润。她坐在窗前绣着帕子,针脚走得慢了,目光却总往宫墙的方向飘——那里的雪化得慢,墙根下还积着层白,像极了年轻时在雁门关见过的晨霜。

“娘娘,这帕子都绣了三日了。”画屏捧着茶进来,见那方素绢上只绣了半朵忍冬,忍不住笑道,“您近来总走神,是在想什么?”

青梧放下绣绷,指尖拂过冰冷的窗棂:“在想长安的街景。多少年没好好看过了?”自先帝驾崩,她便鲜少出宫,偶尔从宫墙上望出去,只看见连片的屋顶和远处模糊的塔影,却记不清市井里的吆喝声是什么样的了。

画屏愣了愣,随即笑道:“娘娘要是想出去,奴婢去跟陛下说一声,清道摆驾便是。”

“不必。”青梧摇头,眼里闪过一丝向往,“清道摆驾的,哪是看街景?是看那些跪着的人罢了。我想自己走走,听听卖糖画的吆喝,闻闻胡饼摊子的香味,像寻常人家的老太太那样。”

这话让画屏犯了难:“可您是太后,微服出宫……万一有个闪失……”

“能有什么闪失?”青梧笑了,拿起帕子往袖中一塞,“当年在雁门关,我还跟着沈将军混在胡商里买过奶酒呢。让承砚陪我去,他在翰林院待久了,也该沾沾烟火气。”

承砚接到消息时,正在书院给学子们讲《史记》。听到母亲要微服出宫,他手里的书卷差点掉在地上:“母妃,这……不妥吧?宫里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青梧已换了身湖蓝色的布裙,头上罩着顶帷帽,看着倒像位家境殷实的夫人,“就当陪我这个老婆子散散心,嗯?”

承砚拗不过,只得也换了身青布长衫,揣着折扇跟着。马车停在朱雀大街的拐角,两人刚下车,就被一阵甜香裹住——是街边的糖画摊子,老艺人正用铜勺在青石板上画着龙,糖浆遇冷凝固,泛着琥珀色的光。

“这个好玩。”青梧站在摊子前,看着孩子们举着糖画雀跃的模样,眼里的笑意像化开的春水。她指着摊上的糖兔子:“老板,来两个。”

老艺人抬头,见她帷帽遮面,只露着双温润的眼睛,倒也不敢多问,麻利地画了两只兔子递过来。青梧接过,递了一只给承砚,自己拿着咬了一口,甜得眯起了眼:“比宫里的蜜饯爽口。”

往前走了几步,是家胡饼摊子,芝麻混着羊肉的香味钻进鼻子。摊主是个高鼻梁的胡人,见他们驻足,操着生硬的汉话吆喝:“刚出炉的胡饼!公主殿下在北疆时最爱吃的!”

青梧闻言笑了,买了两个,递一个给承砚:“尝尝,比阿古拉做的怎么样?”

承砚咬了一口,饼皮酥脆,羊肉馅带着点辣,确实有北疆的味道。他看着母亲站在街边,就着寒风啃胡饼,鬓角的碎发被风吹出来,竟比在宫里时多了几分生动。

路过布庄时,青梧被门口挂着的靛蓝色粗布吸引了:“这布结实,做件罩衣正好。”她让掌柜的剪了两尺,又问,“近来生意如何?”

掌柜的叹口气:“前两年还好,今年棉布贵了些,寻常人家都舍不得扯新布了。好在三殿下在北疆开了互市,咱们的绸缎能换胡人的皮毛,才算没亏太多。”

青梧点点头,付了钱又多问了几句物价,才拉着承砚离开。走到巷口,见几个孩子围着个货郎,争着用铜板换琉璃珠。货郎的担子上插着面小旗,写着“雁门关互市带回”。

“这琉璃珠,是从西域经北疆运过来的。”青梧看着孩子们手里的珠子,对承砚道,“当年明玥说要开互市,多少人说她胡闹?如今你看,连长安巷子里的孩子都能玩上西域的珠子了。”

承砚望着货郎忙碌的身影,忽然明白母亲为何要出宫——宫里的奏折写着“互市兴盛”,却不如亲眼见着百姓用着互市来的东西真切;文书里说“民生安稳”,哪有听着糖画摊的吆喝、闻着胡饼的香味实在。

走到一处茶楼,青梧说累了,拉着承砚进去坐下。邻桌的茶客正聊着天,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听见。

“听说了吗?三殿下在北疆给士兵家眷发暖冬银呢,我远房表哥在那儿当差,说家里收到银子,买了两担炭,这个冬天可暖和了。”

“不光呢!我姐夫在户部当差,说太后娘娘特意加了五万两,给士兵们添冬衣,真是体恤下情啊!”

“还是皇家心疼咱们这些当兵的,不然谁肯舍命守边关?”

青梧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眼底泛起暖意。承砚看在眼里,低声道:“母妃听见了?他们都念着您的好呢。”

“我要的不是他们念好。”青梧放下茶杯,望着窗外往来的行人,“我要的是他们能踏踏实实过日子,不必为炭火发愁,不必为生计奔波。这样,承锐他们在边关守着,才有意思。”

正说着,街对面忽然一阵喧哗。原来是个卖花姑娘不小心撞翻了货郎的担子,绢花撒了一地,姑娘急得快哭了。货郎却摆摆手:“没事没事,捡起来还能卖。你这花新鲜,我买两朵给我婆娘。”

周围的人都笑起来,有人帮着捡花,有人打趣货郎“疼婆娘”。青梧看着这一幕,忽然对承砚道:“你看,这就是日子。吵吵闹闹的,却透着股活气。”

回宫时,夕阳正染红宫墙。青梧的袖袋里装着没吃完的糖兔子,手里拎着那匹靛蓝色的粗布,脚步轻快得不像个刚走了半天路的人。

“今日没白出来。”她对承砚说,“比看十本奏折都明白。”

承砚点头,看着母亲鬓边沾着的一点雪,忽然觉得,所谓治国,从来不是坐在宫里批阅奏折那么简单。是要知道糖画的甜,胡饼的香,知道百姓为几尺布算计,为几两银子欢喜,才能明白,该给他们什么,该护着什么。

夜里,青梧坐在灯下,把那匹粗布铺开,想了想,决定给阿古拉做件罩衣。“雁门关风大,这布结实,能挡灰。”她拿起剪刀,嘴角还带着笑意,仿佛又闻到了朱雀大街的胡饼香,看到了孩子们举着糖画奔跑的模样。

窗外的梅花还在开,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布上,泛着柔和的光。青梧知道,往后她还会再出宫走走,不为别的,就为听听那些鲜活的吆喝,看看那些踏实的笑脸——那是比任何奏章都更真切的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