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漏三刻,东宫偏殿的烛火还亮着。青梧刚哄睡了承煜,就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惊起——是沈家旧部的亲兵,浑身是雪,怀里揣着封火漆封口的信,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少夫人,林尚书……林尚书拿着这封信去面圣了,说……说咱们沈家旧部张都尉私通北狄!”
青梧接过那封信,指尖触到信纸的瞬间就觉不对。信纸是宫中特制的云纹笺,火漆印却模糊不清,墨迹看着新鲜,绝不像存了半年的样子。她展开信纸,上面歪歪扭扭仿着张都尉的笔迹写着“愿与北狄共谋,待时机成熟里应外合”,落款日期是去年冬月初三。
“胡闹!”青梧猛地拍了下桌,烛火都被震得跳了跳,“去年冬月初三,张都尉正跟着我爹在漠北巡查边防,别说私通北狄,连北狄的影子都没见着!林尚书这是把人当傻子耍?”
亲兵急得快哭了:“可陛下信了大半!林尚书说这信是从张都尉旧物里翻出来的,还带了两个‘证人’,现在张都尉已经被禁卫军扣在宗人府了!”
青梧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怒气。她知道林尚书打的什么算盘——林侧妃失势后,林家想借构陷沈家旧部动摇她在东宫的根基。好,那就让他们看看,沈家的底气不是靠嘴说的。
“备马!去档案室。”青梧抓起披风就往外走,“去年冬月的巡查记录、与北狄的谈判纪要、甚至当时的军粮消耗清单,我全都要找到!”
档案室的门被撞开时,守吏吓得差点把账簿掉地上。青梧直奔存放边军文书的区域,指尖划过一排排落灰的卷宗,声音冷静得可怕:“冬月初三前后的边防日志,还有与北狄使者的谈判记录,快!”
烛火在卷宗间跳动,青梧的手指飞快翻过一页页纸:“找到了!”她抽出一本蓝皮册子,上面清晰记着“冬月初二至初五,沈将军率张都尉等十员将领巡查漠北四镇,早出晚归,每日行程由驿站记录在案”,旁边还盖着驿站的朱红印戳。
另一摞卷宗里,谈判记录更铁证如山——去年冬月初三,北狄使者根本不在边境,他们的使团是腊月才到的。“日期对不上,人证物证都在,我看他林尚书怎么圆!”青梧把卷宗捆成一摞,用披风裹紧就往皇宫赶。
养心殿的灯还亮着。青梧跪在冰凉的地砖上,将巡查日志和谈判记录举过头顶:“陛下,张都尉去年冬月初三随家父在漠北巡查,有驿站记录为证;而北狄使团抵境是腊月十五,何来‘私通’之说?这封信的日期与史实矛盾,分明是伪造!”
皇帝翻看着卷宗,脸色越来越沉。林尚书站在一旁,额头冒汗,嘴里还硬辩:“这……这或许是张都尉提前写好的!”
“那请林大人解释,”青梧抬眼直视他,目光像淬了冰,“信上提的‘北狄使者阿古拉’,去年冬月还在西境与吐蕃交涉,这是吏部的往来文书,您要不要也过目?”
证据砸在案上,发出重重一声。皇帝把信纸扔在林尚书面前:“查!给朕查清楚是谁伪造文书!”
三日后,林尚书因“构陷忠良、伪造证据”被贬斥到南疆,林侧妃也被收回封号,禁足于偏殿。青梧站在东宫的廊下,看着雪落下来,心里却暖得很——祖父说的“守”,从来都不是被动挨打,而是在风雨来临时,有底气拿出证据,护得住该护的人。
太子从身后轻轻揽住她:“冷不冷?手怎么这么冰。”
青梧靠在他怀里,看着远处宫墙:“不冷,心里热着呢。”
雪落在两人肩头,像撒了层碎银。青梧知道,只要沈家的骨头还硬着,只要她手里的证据够实,就没人能轻易撼动他们——这,才是沈家立世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