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玲看着被翻得一团乱的房间,看着丈夫那副被酒精吞噬的丑态,绝望涌上心头。
她将女儿更紧地护在怀里:“真的没有了……最后一点钱刚才都给你了……孩子还在,你别这样……”
“放你妈的屁!”男人根本不听,嘴里不停地咒骂着,“贱人!肯定藏起来了!拿来!老子要去翻本!快拿来!”
在将一个矮柜推倒后,他充血的眼睛盯住陈玲,扬起了手中的酒瓶:“说不说!钱在哪!”
陈玲闭上眼,将林萌的头紧紧按在自己怀里,沉默地摇着头。
“妈的!”男人手腕一甩,那半空的玻璃酒瓶砸在陈玲的头上!
“砰——哗啦!”
玻璃碎片在月光下四散飞溅。
陈玲额角绽开一道的口子,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她的脸颊和头发。
“妈!血!妈流血了!”林萌从母亲怀里挣脱,看到那鲜红的颜色,吓得魂飞魄散。
她伸出小小的的手,想要捂住母亲头上那可怕的伤口,“不哭,妈妈不哭……萌萌帮你捂住……捂住就不疼了……”
男人看着这一幕,反而更加暴躁,他挥舞着如同獠牙般的破碎酒瓶瓶颈,逼近一步:“钱!给老子钱!”
恐惧让林萌生出了勇气。
她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哭喊道:“没有钱!爸爸是大坏蛋!我和哥哥早就知道了!你和妈妈离婚了!你是大坏蛋!我们不要和你玩!你走开!”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房间里炸响!
陈玲原本因失血而模糊的意识,被女儿这句话瞬间惊醒,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而那男人的表情也转化为一种被戳破真相后的暴怒!离婚是他用来威胁陈玲的筹码,如今却被孩子当面喊破。
“小杂种!嘴这么臭!”被女儿当面揭穿和斥骂,男人勃然大怒,一把抓住林萌细瘦的胳膊,将她从陈玲身边拽开,另一只手高高扬起。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林萌脸上,她被打得歪倒在地,耳朵里嗡嗡作响。
男人看着倒在地上的女儿,又看看手中那锋利的玻璃碎片,眼中凶光一闪,朝着蜷缩在地上的林萌狠狠扎了下去!
“萌萌!”陈玲扑过去,想要用身体挡住女儿。
然而,疼痛并没有到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声痛苦的怒吼。
林萌睁开了一条眼缝。
她看见,父亲的身后,不知何时,哥哥林祯站在那里。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如寒冰,而手中,握着一把家里最常见的水果刀。
此刻,那把刀的刀身,已经完全没入了男人的后心——心脏的位置!
男人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从自己胸前透出的一点点刀尖,那里正有鲜血迅速渗出。
林祯将刀拔出,带出一蓬鲜血。
然后,他再次将刀刺入了另一个致命部位——肝脏!
快、准、狠!没有丝毫犹豫!
“呃……”
男人身体抽搐了一下,手中的玻璃碎片落地,鲜血迅速从他身下蔓延开来,染红了地面。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哥哥……”林萌喃喃着,她指着倒在地上的父亲,尖声喊道:“哥哥打败了大坏蛋!哥哥是大英雄!哥哥是我的大英雄!!”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狠狠扇在了林祯的脸上,将他抽醒,也打断了他妹妹狂热的呼喊。
是陈玲。
她夺过林祯手里的水果刀,命令道:“松手!”
林祯似乎还没回过神,手指一松,刀落在了陈玲手中。
陈玲看也不看地上的丈夫,抓起一块抹布,擦拭着刀柄上可能留下的指纹。
擦干净后,她紧紧握住了刀柄!
然后,在林祯和林萌的目光下,她举起刀,在自己的手臂、腹部上,用力划下了几道深刻的伤口!
鲜血立刻涌出,与额角流下的血混在一起,让她整个人如同从血泊中捞出。
做完这一切,她看向兄妹俩。
“听着!不管谁问你们!今晚发生了什么,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听到没有!就说爸爸喝醉了和妈妈打架,动了刀……你们躲在房间里,什么都不知道!记住了吗!”
“现在!”她用力将两个孩子往他们的房间方向推去,“回你们房间去!锁上门!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准出来!快——去——!”
房间里,林萌瑟瑟发抖地靠在哥哥怀里,一遍遍地重复着:“哥哥是大英雄……哥哥打败了大坏蛋……”
而林祯,紧紧抱着妹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闭上眼睛,只有微微颤抖的身体,泄露了他内心远非表面的平静。
苏打站在林祯身边,无声地低语:“这样的你……让我如何能放手?”
苏打的意识在陈玲的梦境中穿梭,梦境的时间线在飞速流动,她看到了陈玲被带走调查,看到了那个女人在审讯室里出奇地平静,一口咬定是自己不堪长期家暴,在争执中失手杀死了丈夫。
最终,判决下来,因情节特殊且有未成年子女需要抚养,陈玲被判缓刑。
尽管如此,流言蜚语和异样的目光不断抽打着这个破碎的家庭,他们在这座城市再也待不下去了。
陈玲带着林祯和林萌,提着简单的行李,坐上了离开那座伤心之城的长途汽车。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从熟悉的街景变为陌生的田野,最终,汽车驶入了——明城。
苏打心中了然,原来他们一家是因此才来到了明城,来到他们这一世相遇的地方。
喧闹的夜晚。
霓虹灯胡乱涂抹在湿漉漉的街道上。
“哥……哥哥,别过去了……”林萌小手紧紧攥着林祯的衣角,“妈妈说过……不让我们来这边的……这里不好……”
林祯盯着前方不远处一家夜店,巨大的霓虹招牌闪烁着“迷醉港湾”四个字,门口站着几个衣着新潮的男男女女。
“哥!”林萌更用力地扯他。
夜店那扇厚重的侧门“砰”地被推开。
一个身影被推搡出来,差点摔倒在肮脏的地面上。
那是一个女人,身上穿着一件短裙,几乎遮不住什么,在初秋的凉夜里显得格外单薄。
推她出来的那个穿着经理制服的男人不耐烦地呵斥道:“滚蛋!在这里工作还他妈装什么清高!摸一下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客人不满意,投诉到你头上,算你倒霉!赶紧给我滚,以后别来了!”
那女人抬起头,脸上带着哀求:“经理,经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我需要这份工作,我真的很需要钱……我保证,我下次……”
“下次?没有下次了!”经理挥挥手打发她走。
林祯已经走到了近前。
“妈!”
那正准备继续哀求经理的女人,她难以置信地转过头来。
当她的目光对上林祯的眼睛时,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浓妆也掩盖不住她此刻的惊恐与无措。
这个女人,正是陈玲。
那经理嗤笑一声,嘀咕了句“晦气”,转身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