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后的恒温泳池还残留着氯水的气息，水珠顺着路明非的发梢往下滴，砸在防滑垫上晕开小圈湿痕。
四人刚收拾好装备，泳池区域的门就被轻轻推开——逆着走廊暖光的身影裹着执行部风衣，作战服上还沾着未洗去的风尘，连呼吸里都带着点野外任务特有的冷硬气。
路明非盯着那道身影，手里的毛巾“啪嗒”掉在地上：“妈……？”
乔薇尼的目光先扫过凯撒和诺诺，再落到零身上，最后才定格在路明非脸上，点头时语气没半分波澜：“乔薇尼，执行部S级专员，施耐德部长委派的‘’青铜”计划指挥官。”
“凯撒·加图索，学生会主席。”凯撒立刻站直，之前的警惕化作对强者的敬意，“欢迎您，指挥官。”诺诺也收了平时的跳脱，指尖捏紧装备包带，认真颔首。乔薇尼看向零，目光在她冰蓝色眼眸上停了一瞬：“零，A级新生，言灵【镜瞳】？”
零平静地回视，微微颔首：“是我。”
等确认完所有人，乔薇尼才走到路明非面前，指腹轻轻扫过他小臂的肌肉——比三个月前结实了不少，指尖的薄茧也磨出了训练的痕迹。
“训练强度看来不低，基础打得还算扎实。”她给出了一个客观的评价，语气听不出太多个人情绪，更像是一位指挥官在评估队员状态，“但白帝城不是训练池，真正的危险远超模拟。”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凯撒和诺诺：“加图索先生，陈墨瞳小姐，昂热对二位的评价很高。任务中，期待你们的专业表现。”
最后，她的视线回到零身上，这一次，语气稍缓，但依旧带着指挥官的责任感：“零同学，你的档案我看过。任务中，希望你的能力能为团队提供有效支持，确保行动安全。”
“明白，指挥官。我会尽力。”零的回答同样简洁专业。
乔薇尼点了点头，没有进行更多冗长的训话或寒暄。
“任务最终简报和具体出发时间，明天会正式下达。今晚好好休息，保持状态。”她说完，目光在路明非脸上短暂停留，那深处似乎有一丝极难察觉的关切掠过，但很快便隐没在冷静的外表之下。
她伸出手，给路明非整理了一下因刚从水下上来而散乱的头发，随后她没有犹豫，她转身，风衣随着她的动作甩过一个利落的弧度，随后身影消失在深邃的通道内。没有管陷入沉默的四人。
凯撒率先打破沉默，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潜水服的拉链：“S级专员直接带队，学院看来对这次任务势在必得。”他看向路明非，语气里多了几分郑重，“你母亲的履历我在执行部资料里见过，有她在，指挥层至少不会出乱子。”
诺诺靠在池边，把玩着发梢的水珠，难得没说玩笑话：“就是你这层关系有点麻烦。战场上最忌讳私人情绪影响判断，万一……”她没把话说透，但眼神里的担忧很明显。
零没参与讨论，只是把手里的温水瓶又往路明非那边递了递——瓶身还带着余温，是她刚才特意去茶水间续的。路明非接过，指尖碰到瓶身时，忽然想起刚才母亲捏他手臂的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审视，让他心里又沉又暖。
“我知道分寸。”他攥紧水瓶，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她是指挥官，我是队员，这点我拎得清。”
四人没再多聊，各自收拾装备离开。路明非背着包往宿舍走，路过食堂时，还想着要不要买个烤红薯，却又想起老唐以前总抢他红薯吃，脚步顿了顿，终究还是没进去。
回到宿舍，他把湿毛巾扔在盆里，刚要去洗澡，手机忽然震了一下——屏幕上跳出的名字让他心脏猛地一跳：老唐。
“靠！总算能联系上你了！”后面跟着个抓狂的表情包，“前阵子在江上游船，不知道咋回事突然头痛，差点晕了，然后到江里游了一圈，手机都没了，差点喂鱼！”
“不过也算因祸得福，居然找到了我亲弟弟，不过他说爸妈不见了，不过找到一个亲人也不错！现在带着他在白帝城这边逛呢，这地方的橘子是真甜，比我上次说的还好吃。”
“你咋样？之前发的消息我都没看着，别担心啊，我好得很。”
路明非盯着屏幕，手指都有点发颤，赶紧回：“你吓死我了！掉江里怎么不早点联系？现在在哪？我过阵子可能也去白帝城。”
消息发出去后仅仅过了短短几秒，老唐的回复便如闪电般迅速抵达。他不仅发来了一个精准的定位，显示的位置竟然是白帝城老城区的一条热闹非凡的小吃街，而且还附上了一张照片。
照片中的老唐笑容灿烂，手中高举着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站在他身旁的，是一个身穿连帽衫的少年，只露出半张略显苍白的面庞，那半张脸被连帽衫的阴影所笼罩，给人一种神秘而又有些许忧郁的感觉，他的手牵着老唐，显然对老唐十分依赖信任。
在他们的身后，是一家挂满红灯笼的小店，店门口摆放着各种诱人的小吃，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气。
“我在这儿陪着我弟弟吃小吃呢，你要不要过来一起呀？到时候咱们可以一起喝喝酒，好好聚一聚！”老唐的消息中透露出他此刻的轻松和愉快。
路明非看着这条消息，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微笑，但随即他又迅速回复道：“得了吧你！少带坏我这个好学生！我这次过去，我妈可是会跟着一起的哦。还有啊，恭喜你啊老唐，你终于找到自己的家人了！”
“哈哈，不喝酒也行啦，等你到了记得给我发个消息哦。”老唐似乎并不在意路明非的拒绝，依旧热情地邀请着。
“好嘞，知道啦，到时候我肯定会联系你的。”路明非回复完最后一条消息，将手机小心翼翼地揣进兜里，心中的那块大石头总算落了一半。
在此之前，路明非一直对老唐的安危忧心忡忡，生怕他会遇到什么不测。然而，现在老唐不仅平安无事，还能如此调侃地与自己聊天时。
不过，更让路明非感到意外和欣喜的是，那个曾经总是遗憾自己是孤儿的老唐，如今竟然真的找到了自己的亲人。路明非的由衷为老唐感到开心。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拿起换洗衣物——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训练，等出发那天，带着完好的自己，去见老唐，去闯那个传说中的白帝城。
……
老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他迅速将手机揣进兜里，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然后，他轻轻地拿起那只刚刚剥好的橘子，小心翼翼地递给身旁的少年。
这个少年，正是刚刚从“卵”中苏醒过来的康斯坦丁。此刻的他，已经完全变成了人类的模样，那对标志性的黄金瞳也被他巧妙地隐藏了起来，让人几乎无法察觉。
康斯坦丁接过橘子，毫不犹豫地张开嘴巴，狠狠地咬了一口。橘子的汁水在他的口中爆开，酸甜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他一边咀嚼着橘子，一边用略带沙哑的声音问道：“哥哥，你为什么要骗‘神’呢？”
诺顿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咬了一口手中的糖葫芦，然后将目光投向远处的长江。江水奔腾不息，仿佛永远都不会停歇。他若有所思地说道：“我可没有说过一句假话哦，弟弟。‘神’想要体验人类情感与意志的力量，那我们就不要去打扰祂的雅兴了。”
康斯坦丁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紧紧握住诺顿的手，追问道：“可是，哥哥，那我们为什么要回来这里呢？”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显然对这个决定感到十分疑惑。
诺顿转过头，看着康斯坦丁，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他轻声说道：“因为，我们受邀来此观看一场盛大的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