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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馆的门在身后轻轻合拢,将室内凝滞的、混杂着雪茄与红茶余韵的空气彻底隔绝。南方午后灼热的阳光如瀑倾泻,路明非下意识地眯起眼,浓密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街道上喧嚣扑面而来——小贩叫卖、引擎轰鸣、行人絮语,生活的声浪汹涌地将他从那个近乎凝固的时空里拽回现实。方才的一切恍若隔世:豪华轿车、气质非凡的教授、眼神深邃得令人心悸的校长,还有那些关于“风暴”、“皇帝”与“血统”的诡谲对话。

但母亲紧扣他手腕的力度,以及她指尖传来的微凉,都在清晰地提醒他——那不是梦。

乔薇妮没有回头,甚至没有瞥一眼那家咖啡馆。她拉着路明非快步穿行,高跟鞋在人行道砖石上敲出急促的节奏,与她平日的从容判若两人。路明非能感受到她掌心微微的湿意,那是紧张,甚至是后怕。

“妈,”他开口,声线平稳却带着一丝沙哑,“他们刚才说的……”

“回家再说。”乔薇妮打断他,语气短促而坚决。她拦下出租车,近乎是将路明非推进后座。报出地址后,她便靠上椅背闭目不语,紧蹙的眉宇间压抑着某种情绪。

路明非沉默地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又看向母亲紧绷的侧脸。他没有再追问,只是将翻涌的疑问与不安不动声色地压回心底。他从未见过母亲如此状态——像一张拉满的弓,每一根弦都绷至临界。

家门在身后关闭,将外界喧嚣彻底隔绝。乔薇妮似乎终于松了口气,但眼底的锐利未曾消减。她快步走向窗边,熟练地调整百叶窗缝隙,随后走到客厅中央静静站立,仿佛在感知着什么。最后,她的目光落向电视柜上那个不起眼的陶瓷摆件。

她拿起摆件,指尖在底座几个细微凸起上按特定顺序轻触。

嗡——

一声几乎无法察觉的低鸣掠过空气。路明非敏锐地察觉到周围某种微弱的能量场消失了——那是他住了四年早已习惯却未曾留意的背景波动。

“暂时安全了。”乔薇妮转身,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稍定。

“刚才那是?”路明非问。

“一个小玩意儿,反侦测用的。”她轻描淡写地带过,走到儿子面前,双手按在他肩上,目光灼灼:“明非,记住我的话——卡塞尔学院,特别是昂热,他们说的每一个字都不可轻信。”

她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为什么?”路明非疑惑地迎上她的视线,“那些关于‘皇帝’、‘风暴’的言论……妈,你一直都知道些什么,对吗?”

“我知道的比他们想象的多,但比他们期望的少。”乔薇妮眼神复杂,“我告诉你那些,是让你在必要时能保护自己,不是让你对这些产生兴趣。”

她的声音里平静但却带着一丝担心:“昂热是个被复仇驱使的野心家。为了达成目的,他可以牺牲任何人。他看中的不是你,而是你身上可能存在的‘价值’——一件对抗龙族的工具。”

“工具……”路明非低声重复这个词语。

“那我究竟是什么?”他声音依旧平稳,但眼底深处有什么在翻涌,“高架桥那次,他们真的完全都不了解吗……”

乔薇妮看着儿子眼中深藏的惊悸与探寻,心中一痛。她拉着他坐下,握住他的手:“明非,听着——你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选择成为什么。血统只是你的一部分,它不能定义你。”

“就像你有一把锋利的刀,可以用它伤人,也可以将它封存,甚至只是切水果。选择权在你手里,不在那把刀,更不在觊觎它的人手里!”

这个比喻简单却有力,她试图将主动权交还给他。

“昂热需要的是武器,不在乎武器是否愿意上战场,是否会在战争中破碎。但妈妈在乎!”乔薇妮声音哽咽,眼中泛起泪光,“妈妈只希望你平安喜乐地过完这一生。我们远离那些纷争,好吗?读书、工作、结婚生子……把打打杀杀留给那些想要打打杀杀的人。”

母亲的泪水比任何道理都更有力量。路明非看着那双盈满哀求的眼睛,心中一丝动摇瞬间坚定。他反手握紧母亲:

“好。我本来也对那些事没兴趣。我们过平静的生活。”

他的语气沉稳,像是在许下郑重的承诺,试图用这份坚定驱散心底被勾起的、对自身“非凡”那一面的细微悸动。

乔薇妮看着儿子冷静的回应,心中稍安,将他轻轻拥入怀中:“好孩子……只要你平安就好……”

母子相拥,在静谧客厅里构筑着看似坚不可摧的壁垒。

然而乔薇妮清楚,昂热的亲自出面意味着学院层面的耐心正在耗尽。简单的拒绝与躲避已不足够。

她必须采取更主动的措施。

深夜,确认路明非熟睡后,乔薇妮再次启动了那个陶瓷摆件。

书房里,加密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冷光映照着她毫无表情的脸。此刻的她不再是温柔的母亲,而是变回了那个秘党前精英专员。

她调出一份标为最高机密的档案——“计划:适应性伪装与社会性嵌入”。

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调动着各种资源与人脉。她需要为路明非编织一个天衣无缝的新身份——不仅仅是高考志愿与录取通知,还包括未来大学期间的所有背景核查,乃至更久远的生活轨迹。

同时,她开始起草给施耐德的“观察报告”。在报告中,路明非将对这次“招生”表现出明确的反感与排斥。

这是一场精密的博弈。她既要瞒过昂热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睛,又要谨慎地不触怒对方,避免更极端的措施。

报告发送完毕,乔薇妮靠上椅背揉了揉太阳穴。窗外月色清冷。

她很清楚,昂热不会轻易相信。那位老人活了太久,见识过太多欺骗与伪装。她的报告与伪装,或许只能争取到有限的时间。

而这有限的时间,就是她能给路明非的全部。

她起身,悄无声息地走到儿子卧室门口。路明非睡得很沉,眉宇间却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乔薇妮的眼神变得无比柔软,又无比决绝。

“别怕,明非。”她在心中默念,“无论未来有什么风暴,妈妈都会挡在你前面。”

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门内,是儿子努力维系的平凡梦境。

门外,是母亲独自面对的无形硝烟。

而在遥远的卡塞尔学院,校长办公室内,昂热浏览着刚刚收到的加密报告,唇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

“不情愿?”他轻声道,指尖的折刀闪过寒光。

“乔薇妮…说得真像那么回事…连我都要被说服了。”

他关闭报告,望向窗外沉沉的夜空。

“但是,戏,总要落幕的。而观众,已经快要没有耐心了。”

他拿起内部电话,按下速拨键。

“通知古德里安教授,可以开始准备了。是的,按最高优先级。”

电话随声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