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壮汉那满是污言秽语的叫嚣声还在林间刺耳地回荡,阿尔瑞克已经一个利落的翻身,从马上跃了下来。这次他动作干净利落,总算没再犯被马镫绊住的低级错误,进步明显。他双拳一握,土黄色的斗气瞬间奔涌而出,如同磨砂岩石般覆盖住双手,指节活动间,发出细微的“嘎吱”声。
“老大,这几个歪瓜裂枣看着不太对劲啊。”阿尔瑞克压低了粗犷的嗓音,目光扫过前方那五个拦路盗匪手中握着的武器,那些兵器上沾染的不祥气息,让他肌肉微微绷紧。
林昊端坐在神骏的“踏雪”背上,身形稳如山岳。视线精准地落在盗匪们手中那几把堪称破旧的武器上——尤其是为首刀疤脸手里那柄弯刀,锈迹斑斑不说,刀身与刀柄连接的缝隙里,更是嵌着已经发黑发暗的污渍,在透过林叶的斑驳阳光下,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暗红色。更让他心头一沉的是,随着微风飘散过来的,那若有若无的淡淡血腥味。这味道,绝非初次打劫的新手能留下的。
“这些人不是普通的拦路毛贼,”林昊的声音比平时更冷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判断,“他们手上……沾过血,而且不止一次。”
阿尔瑞克一听这话,脸上最后一丝戏谑也消失了。他想起临行前领主大人拍着他肩膀,语重心长的嘱咐:“小子,混乱之地,人心鬼蜮,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和同伴的残忍!”当时他还觉得领主大人啰嗦,现在却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分量。
“明白!”阿尔瑞克眼神一凛,低吼应道。周身那土黄色的斗气仿佛受到催动,骤然暴涨了一截,散发出更为沉凝厚重的气息。
那刀疤壮汉见林昊二人非但没有被吓住,反而气势陡升,心下不由得一慌,但嘴上依旧色厉内荏地吼道:“怕、怕什么!咱们人多!五个对两个,优势在我!一起上,宰了这两个肥羊!”
说着,他给自己壮胆似的狂吼一声,率先举着那柄锈迹弯刀冲了过来,步伐虚浮,刀法更是毫无章法,只有一股蛮横的狠辣。这一次,阿尔瑞克不再有丝毫留手。他脚步猛地蹬地,身形如离弦之箭般激射而出,动作快得带起一道残影。在锈蚀刀锋即将劈下的瞬间,他一个灵巧的侧身避过,右手如精铁锻造的钳子,精准无比地攥住了对方持刀的手腕。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清晰传来,伴随着刀疤壮汉杀猪般凄厉的惨叫,他的腕骨应声而断。弯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阿尔瑞克眼中寒光一闪,毫不留情,左拳裹挟着土黄色斗气,带着沉闷的破空之声,重重砸在对方胸膛之上!
“噗——”
刀疤壮汉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整个人如同被投石机抛出,倒飞出去一丈多远,后背重重撞在一棵粗壮的树干上,震得树叶簌簌落下,随即他身体一软,瘫倒在地,没了声息。
“老大说得对,你们这些杂碎,就不该活在这世上玷污空气!”阿尔瑞克怒吼一声,胸中戾气被彻底点燃,转身如猛虎般扑向其余四个早已吓傻的盗匪。
剩下的四人眼见领头大哥一个照面就被打得生死不知,哪里还有半点战意?发一声喊,转身就想四散逃跑。但阿尔瑞克的速度远超他们的想象!他身形闪动,如猛虎闯入羊群,手肘带着千钧之力,狠狠顶在一人后心要害,那人连哼都没哼出一声,就像一滩烂泥般软倒在地;紧接着他又探手一把抓住另一人的破烂衣领,臂膀发力,将其如同沙包般整个抡起,狠狠掼向地面!
“砰!”
那人的脑袋与一块凸起的坚硬石块来了次亲密接触,顿时红的白的溅开,瞬间没了声息。阿尔瑞克动作毫不停滞,拳打脚踢,斗气勃发,每一次出手都直奔要害,狠辣果决。
不过片刻功夫,刚才还嚣张叫嚣的五个盗匪已全数倒地,每个人的胸口或要害处都明显凹陷下去,眼见是都没了生机。林间瞬间恢复了死寂,只有浓郁的血腥味在空中弥漫。
“呸!就这点三脚猫的本事,也敢学人出来打劫?”阿尔瑞克朝地上啐了一口,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脸上满是鄙夷,“下辈子投胎记得把招子擦亮些,别什么人都敢惹!”
他弯腰开始搬运尸体,准备将这些麻烦拖到树林深处掩埋或者丢弃,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仿佛这样才能驱散杀人后的凝重气氛:“这些家伙,活着的时候没见多有分量,死了倒是死沉死沉的……嘿,老大,你说这些人该不会是把全部家当都缝在衣服里了吧?要不搜搜看?”
林昊看着他这财迷样子,无奈摇头:“别贫了,赶紧处理完,此地不宜久留。”
“好嘞!”阿尔瑞克一边费力地拖拽着尸体,一边继续他的单口相声,“你说这些人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打劫也不先掂量掂量对手。就咱们这高头大马,这精良装备,还有老大您这深藏不露的高手气质,我这么威武不凡的打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好惹啊!他们是不是穷疯了,眼瞎啊?”
待他将最后一具尸体拖进森林深处的灌木丛后返回,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咧开嘴笑道:“老大,都解决了,保证干干净净。都送去见你上次说的那个……嗯……什么稣了!”
“是耶稣。”林昊习惯性地纠正。
“对对对,就是耶稣!您看我这记性。”阿尔瑞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他那头乱发,随即又好奇地问,“不过老大,这耶稣到底是谁啊?听起来像个名号,是哪个公国或者领地的绝世强者吗?还是某个隐藏教派的老大?”
林昊闻言,只是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并未直接回答,转而说道:“这些以后再说。走吧,我们赶在天黑前抵达烬石堡。”
阿尔瑞克应了一声,利落地翻身上马。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索出一枚刚才搬运尸体时顺手摸来的圆形徽章:“对了老大,你看这个,是从那个刀疤脸身上掉出来的,看着有点意思。”
林昊接过徽章,入手微沉,材质似木非木,似铁非铁。只见徽章正面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毒蛇,蛇身盘绕成诡异的圆圈,蛇头微扬,信子仿佛在微微颤动。最引人注目的是蛇眼处,镶嵌着两粒细小的红宝石,在逐渐西斜的夕阳余晖下,泛着幽幽的、令人不适的光芒,仿佛毒蛇在暗中窥视。
“盘绕之蛇……”林昊指尖摩挲着徽章冰冷的表面,眉头微皱,“看来是个有组织的人。”
“怕什么!”阿尔瑞克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拳头,斗志昂扬,“管他毒蛇毒虫,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两个我打一双!正好给咱们这趟旅程添点乐子,活动活动筋骨!”
就在两人策马扬鞭,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后。那片刚刚被阿尔瑞克堆放了尸体的茂密灌木丛,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窸窣声响。
紧接着,本该气绝身亡的刀疤壮汉,竟猛地抽搐了一下,然后极其缓慢地、艰难地用手臂支撑着,坐起身来!他脸色惨白如纸,嘴角还挂着凝固的血沫,吃力地掀开胸前那件早已破烂不堪的衣衫——只听“哐当”一声金属脆响,一块约莫巴掌厚、已经严重凹陷变形的生铁板,从他怀里滑落,掉在铺满落叶的地上。
“咳咳……呕……”刀疤壮汉剧烈地咳嗽着,又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他心有余悸地看着铁板上那个清晰无比的拳印凹陷,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天灵盖,忍不住打了个剧烈的寒颤,“妈的……真他娘的险啊……差点……差点就真去见蛇神了……幸好……幸好老子机灵,每次干活都在衣服里垫了这块保命的铁板……”
他挣扎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胸腔内依旧传来火辣辣的剧痛,估计断了几根肋骨,但总算是侥幸捡回一条命。他恶狠狠地望向林昊二人离去的方向,眼中闪烁着毒蛇般怨毒和仇恨的光芒,咬牙切齿地低声嘶吼:“等着吧……两个该死的小崽子……‘毒蛇’不会放过你们的……等老大带了真正的兄弟们过来……看你们……看你们还能嚣张到几时……到时候,老子要亲手扒了你们的皮……”
他踉踉跄跄,扶着周围的树木,身影很快消失在昏暗的密林深处,只留下那块救了他一命、如今已报废的铁板,静静躺在枯枝败叶中,无声地见证着刚才那场短暂而血腥的遭遇,以及即将到来的、更猛烈的风暴。
而此时,已经远去的二人对此一无所知。阿尔瑞克还在马背上兴致勃勃地比划着,向林昊炫耀刚才的战斗:“老大你是没看见,那个拿着木棍还想偷袭的家伙,被我一肘子顶在后心,好家伙,直接就软了,比煮过头了的面条还软趴趴的……”
林昊无奈地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自卖自夸:“行了,省点力气赶路吧。前面就是烬石堡了,我听说那里的炭火烤羊腿可是一绝,外焦里嫩,香料十足。”
“真的?!”阿尔瑞克顿时眼睛一亮,口水差点流出来,瞬间把刚才的战斗和“毒蛇”徽章抛到了脑后,“那咱们还等什么!赶紧的啊!为了烤羊腿,我今天晚上能多吃三大条!不过老大……”他忽然又想到什么,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你说那个叫耶稣的……要是知道我们这几天接连往他那儿送了这么多人过去‘拜访’,他会不会嫌我们太客气,或者觉得烦了啊?他家门槛会不会被我们送的人踩烂了?”
林昊被他这清奇古怪的念头逗得忍俊不禁,笑骂了一句:“你啊……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