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尔那张同样变得模糊的脸上，两个深邃的空洞，精准地“看”向了猎鹰等人藏身的转播室方向。
没有杀意，没有情绪。
只有一种被“设定”好的程序，在确认“清扫范围”内的“活体目标”。
几秒钟后，体育馆内，再无一个恶灵。
取而代之的，是上百个身穿灰色制服、面容模糊不清、气息冰冷死寂的身影。
他们手中，各自拿着一把由能量构成的、虚幻的扫帚、拖把、或是抹布。
他们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仿佛在等待指令。
迈克尔缓缓放下手中的“荡秽之帚”，转身，面对着这支刚刚“新鲜出炉”的队伍。他那万年冰封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丝属于“领导”的威严。
他，迈克尔，江海城隍神域首席清洁官，如今，终于有了自己的下属。
“……”猎鹰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的大脑已经彻底宕机。
这……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把足以颠覆一座城市的精神污染，当成是给本土鬼怪的“补品”；再把这些喂肥了的鬼怪，当成原材料；最后，用神力流水线，一键“生产”出一支专门负责清理污染的“环卫大队”？！
变废为宝？
不，这是把一场致命的生化袭击，硬生生玩成了一次“系统升级”和“团队扩招”！
她终于明白了土地神那句“养蛊”的真正含义。
他养的不是最毒的那个，而是把所有的毒虫都捉来，洗干净，驯化了，然后发给它们编制，让它们去吃以后可能出现的新毒虫！
“报告古组长……”猎鹰的声音带着一丝梦呓般的颤抖，“江海市……危机解除。我们……我们好像多了一个……神属环卫局……”
京城，九州中心总部。
古砚听着猎鹰结结巴巴的汇报，看着屏幕上，那上百个灰色身影在迈克尔的带领下，井然有序地走出体育馆。
化作一道道微光，融入城市的阴影之中，开始它们永无止境的“清洁”工作。
他端着茶杯的手，稳如磐石，但微微上扬的嘴角，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狂喜与震撼。
“神明的手段……当真是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啊。”他身边的一位幕僚感叹道。
古砚放下茶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带着几分哭笑不得的意味。
“何止是无迹可寻，简直是匪夷所思。别人家遇到强拆的，都是哭天喊地要补偿。咱们这位爷倒好，不仅自己把废墟给收拾了，还顺手用拆下来的砖瓦，盖了座比原来更坚固的炮楼。”
他敲了敲桌子，语气变得严肃起来：“猎鹰，密切监控江海市的灵异污染指数，我要看到最精确的数据对比。”
“另外……”他看向联络员，“王珂那边，有什么新消息吗？”
话音刚落，联-络员的加密通讯器就响了。
“组长，王珂记者的消息刚到。”联络员的表情有些古怪，“杏花村那位……又发来神谕了。”
“念。”
“咳……”联络员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尽量平铺直叙的语调念道：“江海市的室内卫生标准已初步达标，值得表扬。但，污染源头未除，治标不治本。好比家里打扫得再干净，小区的化粪池炸了，也是白搭。”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这个比喻……过于接地气，以至于在座的精英们一时没反应过来。
联络员硬着头皮继续念：“海洋，乃万物之源，亦是藏污纳垢之所。如今，这口‘大缸’的缸底，被人凿了个洞，往外冒脏水。亡羊补牢，为时未晚。需以一物，镇压其眼，方得长久安宁。此物，我称之为——‘化粪池盖’。”
“……”古砚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定海神针这么有气魄的名字，到了这位爷嘴里，就成了化粪池盖？
“为此，”联-络员的声音更低了，“土地爷开出了一份‘工程材料清单’，希望九州中心能够‘赞助’。”
一份清单被投射到大屏幕上。
看着清单上的内容，整个会议室，包括古砚在内，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清单第一项：退役094型战略核潜艇耐压壳主体，一具。要求：必须是承受过最大潜深测试的那一艘。
清单第二项：废弃的“东海水晶宫”深海光缆，三千公里。要求：要保留上面附着的深海生物信息素。
清单第三项：国家同步辐射实验室，用于约束高能粒子的“托卡马克”装置核心线圈，一套。
清单第四项……
……
古砚看着这份堪称“洗劫国库”级别的清单，沉默了良久。
一位负责装备研发的将军终于忍不住了，站起来说道：“古组-长，这太荒唐了！核潜艇的耐压壳是国家最高机密，托卡马克装置更是国之重器，怎能……怎能送去一个村里的庙宇，去造一个……一个什么‘化粪池盖’？！”
“是啊，这已经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了，这完全违背了我们所知的一切物理定律！”
“这已经不是抬轿子了，这是要把我们整个九州中心都当柴火烧了啊！”
质疑声四起。
古砚却没有理会他们，他只是看着屏幕上那份清单，眼神越来越亮。他忽然低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畅快的大笑。
“哈哈哈哈……化粪池盖？说得好，说得太好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环视众人，眼中精光四射。
“你们还在用物理学的角度看问题，而那位，已经在用神话的逻辑制定规则了！”
“核潜艇的耐压壳，代表的是人类科技‘征服深海，抵御高压’的‘概念’！深海光缆，是‘联通万里，信息传导’的‘概念’！托卡t克装置，是‘约束终极能量，创造稳定’的‘概念’！”
“他要的不是这些钢铁，他要的是这些钢铁背后，所承载的、属于我们这个文明的‘权柄’！”
古砚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他不是在造一个盖子。他是在用我们人族的‘矛’，去铸一把可以镇压‘旧日’的‘锚’！”
“传我命令！”他斩钉截铁地喝道，“将此项目列为‘洞察’一号之后的最高序列——‘定海’序列！不惜一切代价，满足清单上的所有要求！告诉后勤部门，他们不是在给一个村庄运送物资，他们是在为华夏未来的万世太平……铸造神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