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物质雪暴拍打着星际公寓的舷窗，淡紫色的雪粒撞在透明的能量膜上，簌簌化成细碎的光尘。陈建军陷在量子躺椅里，机械身躯的关节处泛着淡淡的蓝光——那是能量循环迟滞的征兆。腕间的终端机亮着刺目的红，全息界面悬浮在眼前，星际疲劳值100%的字样像根细针，扎得他太阳穴发紧。
他闭上机械瞳孔，想歇口气，耳畔却总萦绕着量子医疗舱的嗡鸣，还有秦淮茹隔着屏障咳嗽的声音。方才把她安顿回隔壁的疗养舱，她攥着他的机械手掌不肯放，指尖的温度透过合金甲片渗进来，烫得他心口发颤。别硬撑着，她的声音轻得像雪暴里的风，南门二星系的事，等你缓过来再去。
他哪能等。反物质辐射病的恶化速度比星舰的跃迁引擎还快，秦淮茹后颈的青紫色已经漫到了耳后，再拖下去，就算找到第五维度的基因仪，怕是也......
陈建军猛地睁开眼，机械指节攥得躺椅扶手咔嗒作响。窗外的雪暴更急了，淡紫色的雪粒连成了线，把整个星际空间站裹成了个模糊的光球。他正想起身去调杯提神的能量液，眼前的全息界面突然一声，原本显示疲劳值的数据流骤然紊乱，跟着弹出三道熟悉的机械身影。
陈建军！你小子躲哪偷闲呢？张予扬的机械嗓门率先炸响，震得界面都晃了晃。他还是老样子，机械脑袋上支着个歪歪扭扭的星际帽，胸前的终端机亮得晃眼，全息投影直直射到陈建军脸上——星际协和SSS级聘用几个字闪得人眼晕。
陈建军愣了愣，随即失笑：你们怎么连上我私人终端了？
问秦堪要的权限！安一鸣凑了过来，他的机械手掌在量子职务终端上按了按，界面上立刻跳出新的提示：星际妇科副主任，星际科级待遇SSS级。他难得正经，机械眼睛里却藏着笑，跟你说个正经的，星际协和医院给了编制，我跟老张都辞了星际医疗队的临时职，往后也是有正经差事的人了。
陈建军心里一暖。他知道这俩小子的心思。星际医疗队的补贴比协和医院高一半，他们偏要跳槽，无非是听说他在为秦淮茹的病奔波，想换个更稳定的差事，好随时过来搭把手。
瞎折腾什么，他嘴上嗔了句，声音却软了，医疗队的活儿虽累，至少不用坐班......
累倒不怕，就怕帮不上你，秦钟突然开口。他的机械身影一直站在后面，此刻往前挪了挪，机械手掌按在量子课题终端上，界面跳出星际癌变研究SSS级的字样。我没跟他们去协和，接了个星际医科大学的课题，顺带读个在职博士，他顿了顿，机械眼睛里映着雪暴的光，你不是说，南门二星系有批癌变基因样本？我研究透了，说不定能帮秦同志搭把手。
陈建军喉间一堵，说不出话。秦钟当年在地球时就是肿瘤科的一把刀，为了跟着他来星际，生生搁下了市里最好的医院的主任位置。现在为了秦淮茹的病，又要捡起老本行读博，哪里是，分明是特意。
别这么看着我，秦钟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机械手掌挠了挠头，星际能者多劳嘛，我这脑子再不转，该被星际辐射锈住了。
张予扬跟着打哈哈：就是！再说了，咱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当英雄啊。对了，给你看个好东西！他说着把机械手掌按在量子抗生素终端上，界面上弹出串数据流：星际利福平，星际肺结核治愈率100%前些天收的星际物资里翻出来的，够十二村那些老弱病残用半年了！
安一鸣也跟着点头：我也有好消息！星际医科大学给了认证，我现在是星际博士研究生，他指了指自己的终端机，往后跟秦钟一块搞研究，说不定能琢磨出治辐射病的法子。
陈建军看着界面上跳动的字样，又看了看三道熟悉的机械身影，眼眶突然有些发热。机械身躯是不会流泪的，可他总觉得有股热流从心口涌上来，暖得他连疲劳值100%的滞涩都淡了些。
，他低声道，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沙哑。
跟我们客气什么！张予扬翻了个白眼，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对了，还有个事！你上次让我查的星际贫困生星际教育基金，我给你对接好了。
陈建军这才想起，前阵子十二村的老村长来找他，说村里几个孩子因为基因缺陷没法进星际学校，他当时随口跟张予扬提了句，想捐点星际信用点设个基金。没想到这小子记在了心上。
他调出自己的量子钱包，全息投影递出一串星际信用点：钱不多，先垫着。
够了够了，安一鸣赶紧接过去，星际学校那边我打过招呼了，只要基金到位，下周就让孩子们入学。对了，我还托人弄了批基因优化液，给孩子们调理身子用的。
秦钟也跟着补充：我跟医科大学的教授聊了，他们说可以派实习医生去十二村义诊，每周一次，不用你再两头跑。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把他没顾上的事全给办妥了。陈建军靠在躺椅上，听着他们的机械嗓门在量子通讯器里嗡嗡响，窗外的反物质雪暴好像都没那么冷了。
你们啊......他摇了摇头，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
张予扬突然压低了嗓门：对了，秦同志的病......有进展吗？
提到秦淮茹，界面里的三道身影都安静了。陈建军顿了顿，如实道：还在找第五维度的基因仪，听说在南门二星系的海盗窝里。
海盗？张予扬皱起眉，要不要我们跟你去？我跟安一鸣在星际舰队待过，打海盗还是有点经验的。
，陈建军摆手，你们刚换了差事，先把手里的事稳住。再说了，吴刚已经跟我约好了，他带星际护卫队的人跟我去，够了。
他怕他们担心，没说那海盗窝藏在第五维度的跃迁节点旁，进去了能不能出来都不一定。
安一鸣还想说什么，秦钟轻轻碰了碰他的机械胳膊，朝他摇了摇头。那你自己小心，秦钟开口道，我把癌变研究的资料发你终端了，里面有几个基因修复的思路，说不定对辐射病有用。你看看，用不上也没关系。
，陈建军点头。
又聊了几句家常，张予扬突然一声：光顾着说话了！我跟安一鸣还在协和医院的报道处呢，先挂了啊！有事随时叫我们！
三道机械身影匆匆消失，全息界面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只剩下星际疲劳值100%的字样还亮着。可陈建军却觉得身上的滞涩散了大半，连机械关节都灵活了些。
他抬手按了按腕间的量子戒指，戒指突然闪了闪，一枚全息徽章缓缓浮起——星际医学先驱，是上次星际义诊后，星际联盟偷偷给他补发的勋章。他之前一直没当回事，此刻看着徽章上流转的光，突然觉得这称号沉甸甸的。
哪是什么先驱。他不过是想守住自己在意的人而已。
窗外的反物质雪暴渐渐小了，淡紫色的雪粒稀稀拉拉地落着，露出了远处星舰的轮廓。陈建军站起身，机械身躯在地板上站得笔直。他知道，刚才那场突如其来的通讯，那些没说出口的关心，不过是漫长星际生活里的小插曲。
真正的挑战还在南门二星系等着他。海盗窝的凶险，第五维度的诡谲，还有秦淮茹那随时可能恶化的病......桩桩件件都压在他肩上。
可他不怕了。
陈建军走到舷窗边，看着雪后初晴的星空。远处的星辰亮得像碎钻，秦淮茹疗养舱的方向透出暖黄的光，想必她此刻正靠在舱里看星图。张予扬和安一鸣大概已经在协和医院报完到了，正围着终端机研究科室的排班表。秦钟应该回了实验室，对着癌变基因样本熬通宵......
这些人，这些事，像一颗颗星星，在他的星际生活里亮着。
他抬手摸了摸量子戒指上的徽章，机械瞳孔里映着漫天星辰。不管南门二星系有多少凶险，不管第五维度藏着多少未知，只要能守住这些光，守住属于自己的这份星际幸福，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敢闯一闯。
腕间的终端机突然亮了，是秦淮茹发来的消息：雪停了，要不要来疗养舱喝杯热的能量茶？
陈建军笑了笑，指尖在终端上敲下两个字：。
他转身往门口走，机械身躯的步伐轻快了许多。雪停了，路还长，但只要身边有人陪着，再远的路，也能一步步走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