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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紫金山天文台,林昭的白大褂被秋风吹得猎猎作响。

风里夹着几片枯叶,在她脚边打着旋儿滑过,带着夜色特有的凉意。

值班助理的声音穿透风声时,她正望着半人马座方向,那颗亮了0.7个星等的新星,三个月前,就是那里的异常信号,把她从实验室的阴影里,拽进了宇宙的聚光灯下。

新星的光芒在镜片上跳跃,像一串无声的低语,唤醒了她记忆中某个尘封的夜晚。

“林老师!”助理扶着楼梯扶手往上跑,额角挂着汗珠,呼吸有些急促,“深空探测中心的加密电话,说‘星火协议’主控系统被入侵了。”他的声音里透着紧张,脚步声在金属台阶上回荡,仿佛敲在人心上。

林昭的指尖在栏杆上轻轻一颤,金属的冷意透过皮肤直抵心底。

新星的光落在她眼尾的泪痣上,像颗被宇宙吻过的星子,静静闪烁。

她摸出手机,顾明琛的未接来电已经跳了七条,最后一条是两分钟前的:“我在地下车库等你。”屏幕的微光映在她的脸上,泛着淡淡的蓝。

“现在?”她对着助理点头时,耳尖已经泛起薄红——这是她紧张时的老毛病。

但这次没有像从前那样低头看鞋尖,反而伸手把碎发别到耳后,动作干脆得像是要把过去的社恐一起别开。

发丝划过耳际的触感让她微微一颤,却也带来了某种坚定。

地下车库的灯在头顶连成银链,发出轻微的嗡鸣。

灯光下的地面泛着水光,仿佛刚洒过雨。

顾明琛靠在黑色越野车旁,航天院的工牌还挂在脖子上,风掀起他深灰色风衣的下摆,露出内衬的一抹藏青。

看见林昭过来,他直起身子,没说话,只是把副驾的车门拉开,递过一杯热可可,杯壁上还凝着水珠,显然是刚买的。

甜香随着蒸汽缓缓升腾,在车内弥漫开来,与空调的暖意交织,让人不自觉放松下来。

“程子安的人已经封锁了核心机房。”他转动车钥匙时,仪表盘的蓝光映着他紧抿的唇线,“入侵来得很蹊跷,没有数据被删除,反而多了段未加密的信息。”

林昭捧着杯子的手顿住。

热可可的甜香,混着车载空调的暖意涌进鼻腔,她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实验室,顾明琛也是这样,在她连续48小时破译外星符号后,默默把热可可放在她堆成山的论文旁,只说了句“血糖低于4.2了”。

那时的疲惫与温暖此刻又悄然浮现。

越野车驶上高速时,深空探测中心的红色警报灯,已经在天际线闪烁,如同一颗不安的心脏,在夜空中跳动。

林昭望着窗外倒退的路灯,喉结动了动:“他,零号,为什么突然改变策略?”

“可能他发现,”顾明琛的拇指在方向盘上轻叩,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人类终于愿意抬头看他了。”

核心机房的金属门,在程子安的密码手下发出蜂鸣。

林昭跟着顾明琛走进去时,后颈被空调风一吹,才发现自己出了薄汗。

七台主服务器的指示灯全红,像一排充血的眼睛,在黑暗中幽幽闪烁。

程子安站在操作台前,战术手套攥着张打印纸,指节泛白。

“刚截获的。”他把纸递过来,动作生硬得像是在递交机密文件,“零号留的,就一句‘如果你们愿意听,我会说’。”

林昭的指尖触到纸张的瞬间,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三个月前在实验室捕捉到异常信号时,她的心脏也是这样,像被量子涨落击中的粒子,既兴奋又不安。

那时她躲在仪器后面,现在她站在聚光灯下,但掌心的温度,和当初伏在示波器前记录波动时一模一样。

“我想听。”她的声音很轻,却在寂静的机房里,清晰得像颗落在宣纸上的墨滴。

程子安的战术靴在地面碾出细微的声响,他转身时,防弹衣的金属搭扣撞在桌角,发出“当”的一声,这是他退场的标记,带着手下退出机房前,他冲林昭点了点头,目光里有某种滚烫的东西,像是,信任。

顾明琛的手掌落在她肩后,没有用力,却像道稳定的量子锚。

“昆仑站的情感共振模型已经调试好了。”他说,声音温和而沉稳,“裴婉如半小时前到的,带着她的密码箱。”

昆仑站的实验室泛着冷白的光,空气中有一种金属与消毒液混合的气息。

林昭坐在神经接口椅上,看着裴婉如调试脑波采集仪,银色的电极片贴在她太阳穴时,后者突然笑了:“三年前在国安局,我用这玩意审过毒枭。今天倒好,审外星人。”

林昭耳尖又红了,但她已不再逃避。

裴婉如却像没看见,熟练地连接好线路,转身时马尾辫扫过控制台:“顾工把模型参数调得很细,情绪阈值从0.3提到了0.5,怕你太敏感受不了。”

顾明琛站在观察窗前,白大褂下摆被通风口的风吹得微扬。

他没接话,但林昭知道,他昨晚肯定又熬了通宵。

就像她知道,他总在她演讲前,悄悄把话筒调低两厘米,因为她穿高跟鞋会不自在;总在她被记者围住时,像道沉默的墙挡在左侧,因为她习惯往右躲。

“开始吧。”林昭深吸一口气,闭眼前最后看见的,是顾明琛的倒影,他的指尖抵着下巴,这是他全神贯注时的姿势。

脑波仪启动的嗡鸣声里,林昭感觉有什么东西漫过意识的边界。

不是疼痛,更像被温水包裹着的震颤。

屏幕上的波形图开始跳动,绿色的曲线像活过来的星轨,逐渐和另一侧的紫色波形重叠,那是“零号”的情绪频率。

“你听见了吗?”裴婉如的声音从外接喇叭传来,带着电流杂音,“他在哭?”

林昭确实“听”见了。

不是声音,是情绪的洪流。

绝望像超新星爆发后的尘埃,裹着灼热的渴望,在意识里翻涌。

她看见无数碎片:观测者文明的最后一座城市,在能量衰竭中崩塌,婴儿的哭声穿透废墟;年轻的科学家在实验室里砸碎仪器,吼着“他们只看数据,不看心跳”;还有,地球的照片被小心保存在量子存储器里,背面用人类的文字写着“或许他们会懂”。

“他不是想毁灭。”林昭的眼泪顺着太阳穴流进电极片,“他只是,太孤独了。”

观察窗传来轻响。

顾明琛的指节抵在玻璃上,指腹泛白,这是他克制情绪的方式。

裴婉如突然抽了抽鼻子,转身去调设备,发梢却泄露了她的动作:她在抹眼睛。

“林老师,”裴婉如的声音带着鼻音,“零号上传的数据里,有早期观测者信号的原始记录。他一直在收集证据,证明文明的消亡不是因为技术落后,是因为忘记了如何共情。”

林昭的意识慢慢抽离接口。

她睁开眼时,顾明琛已经站在她身边,递来纸巾。

他的掌心还留着观察窗外的凉意,但指尖是暖的,轻轻擦过她眼角时,像片落在量子云上的羽毛。

“你说得对。”她抬头看他,眼尾的泪痣在灯光下闪了闪,“科学不只是逻辑与公式,它也是一种倾听的方式。”

深夜的实验日志上,钢笔字带着些微的颤抖。

林昭写下最后一句时,窗外的星子正在闪烁。

她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小昭,探索未知不是为了证明人类多伟大,是为了学会在宇宙里,做一个温柔的倾听者。”

那时她以为,父亲是被病痛折磨得说胡话,现在才明白,原来真正的科学,从来都带着温度。

通讯终端的提示音突然响起。

林昭抬头时,屏幕上的光影扭曲成一个人影,是“零号”,但这次他的轮廓不再像之前那样尖锐,边缘泛着柔和的暖光。

“如果你真的愿意听,”他的声音不再是机械的电子音,带着某种沙哑的质感,“那就来火星轨道站。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林昭的手指悬在确认键上方,停顿不过半秒。

她想起演讲时那个叙利亚小女孩的脸,想起半人马座亮起的新星,想起顾明琛递来的热可可和永远护在她后背的手掌。

“我去。”她按下确认键,抬头时正撞进顾明琛的视线。

他没说话,只是伸手帮她理了理,被电极片弄乱的头发,指腹擦过她耳尖时,那里已经不再发红,这次是因为温暖,不是紧张。

火星轨道站的坐标在终端上闪烁。

林昭收拾实验日志时,裴婉如抱着密码箱走进来,眼睛还有些肿:“我调了天启-13的舱位,明早八点发射。”程子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安保方案已经过三遍,昆仑站的防御系统升级到最高级。”

顾明琛拿起她的外套,搭在臂弯里:“我陪你。”

林昭望着窗外的星空,突然笑了。

风从通风口吹进来,掀起她的实验日志,最新一页上的字迹被吹得翻飞,却清晰可见最后那句:“宇宙的裂隙里,藏着最温柔的答案,而我,终于学会了如何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