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为跨入狰式战机的驾驶舱，熟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当他的手掌贴上操控面板的瞬间，肌肉记忆先于意识骤然苏醒。每一个按键的轮廓，每一处面板的弧度，都与他记忆中的分毫不差。透过舷窗望去，母舰机舱的钢铁骨架在冷光下泛着熟悉的金属光泽。
“罗宁...南潇大师...”他嘴里默默念出几个名字，但却想不起来这些名字的意义。
“哈哈哈...”
前方传来程观澜爽朗的笑声，将他的思绪骤然拉回现实。
“我把你拐出来的时候，你们那林俊辉可是气坏了，一直指着我骂娘。”
“其实组长他心里早就默认这件事了，之前就跟我说过被征召的事情让我做好心理准备。连维修系统的后台名单里，他很早就把我剔除出去了。”
程观澜愣了愣，随后又是嘿嘿一笑：“你小子看来情商也不低吗，那你也该懂小瑜她心里只有你。作为长辈我能看出来，你自己应该也能感觉出来”
“啊...”
周为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这时耳机中传来作战总指挥的声音：“请各作战单位注意，距离“毁灭之影”边界还有一小时不到，请各自进入备战区域。”
“行吧，我这个人比较直接，也不喜欢扭扭捏捏的人。”
“但是...”
“但是什么但是，外面的流言你管他干吗，你是当事人你自己最清楚。头盔，别忘了飞行头盔。”
“是！”
周为这才慌乱戴上驾驶头盔，显示镜中立即出现总部提示的飞行路线。
塔台的绿色信号灯亮起，时间：5月1日10时15分07秒
数千架狰式4型舰载机如同金属蜂群般从母舰腹部的弹射通道倾泻而出。离子推进器在真空中划出幽蓝的尾迹，这些修长的杀戮机器以精确到厘米的间距在主力舰两侧展开，很快在深空中织就一张苍劲的巨网。透过船舷看着这一幕，他依然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但过去的记忆就像落在大海的碎屑，怎么都拼凑不起来。
“002，这就是北圭星第一舰队，前身是东幽冥鬼海舰队！”耳机中传来程观澜自豪的声音，“三艘“鲲鹏级”战略母舰，十二艘”应龙级”战列舰，六十艘“毕方级”火力驱逐舰，以及后面两艘“聚宝盆级”补给舰。再加上我们。怎么样，这个阵容还不错吧。”
“还行，呵呵，我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周为喃喃道。
“还行？这已经是穷奇星系的最强阵容了，或许只有皇子的青鸾舰队比我们更厉害。”
“青鸾舰队。”周为木讷地重复了一遍。
“但别人再好也比不上这儿，这是我的记忆。”耳机里，程观澜的声音惆怅起来，“我十九岁就在这里服役，后来分配到轨道巡逻队当了队长，没想到三十年过去，我又回到了这里...。”
周为静静听着老队长的诉说，他的目光依然在舷窗外，那些闪烁着导航灯的钢铁巨兽，与他记忆深处渐渐重叠。
11时10分07秒：
舰队引擎的轰鸣逐渐低沉，如同巨兽收敛爪牙。舷窗外的恒星光芒开始扭曲变形，像被无形之手揉碎的琉璃。而周为感觉某种未知的力量，正在暗中窥视着他们。
塔台的黄灯亮起：
“进入暗星云十万公里内警戒区，全体舰员进入战斗预备状态。记住我们的使命，完成“巨灵神”投放，抑制“毁灭之影”扩张。”
程观澜手指了指舷窗左侧，那边是铺天盖地的黑影。
“代号“毁灭之影”的暗星云，跟我们上次华碧星遇上的“毒蝎”相比，就像是恒星与行星之间的代差。前面，那些浮动的光影就是它滋生出的暗宿主，不把它们消灭，它们就会击溃我们舰队。”
“001了解，接下去我们任务是...。”
“等待。”老队长淡定地说道，“另外，002，今天你的主要任务还是观摩学习...为第二次飞行做准备。”
“是。”
十五分钟后，舰队的火炮向宿主群倾泻而去，超密度弹幕在深空中炸开一片片诡谲的深黑紫焰，仿佛挣扎着某种古老壁画上的恶灵。
在炮火轰鸣的间隙，程观澜开启了小队频道。
“狰焰第三十九小队报数！”
“2号机准备完毕。”
“3号机准备完毕。”
...
“报告中队长，狰焰第三十九小队全体准备完毕。”程观澜报告完，便静静地等待着，直到指挥塔响起红色警报。
“警报！黑洞孢子接近！各舰载机开启执行拦截任务。”
二十秒，系统分配完各个小队的任务，老队长已将战机引擎功率拉到最大。
“记住，进入孢子后务必保持三倍音速，否则，你很可能再也出不来了。”老队长的通讯频道中做出最后的告诫，便立即按下攻击指令。
攻击机群如离弦之箭，转瞬与主力舰队拉开数十公里距离。程观澜率领的先锋小队一头扎进翻涌的孢子群中，机炮喷吐的火舌在真空中划出猩红的弹道。被命中的黑洞孢子骤然收缩，在空间留下扭曲的涟漪后彻底湮灭。
三十秒的极限冲锋后，小队突破孢子群。程观澜猛拉操纵杆，战机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圆弧，机首再度锁定那片蠕动的黑暗。
“全员报数！”老队长的声音在小队频道炸响。
“2号机准备完毕。”
...
“4号机准备完毕。”
报数完毕，两艘无人应答。
“该死。”老队长暗骂了一句，咬牙压下机头却被周为突然打断。
“等等001！我们命中率太低了，根据刚才的命中率，我算了一下，需要冲锋47次才能清除这个孢子群。”刚才周为在后面看的非常清楚，猛烈攻击的背后却是极低的命中率，常常好几轮扫射都无法命中核心。
“那就冲47次！”程观澜发狠地道，但眼前的形势让他瞬间冷静下来，因为他们可能都坚持不到47次冲锋，就会全军覆没。
“你有什么办法吗，刚才这个孢子群跟之前的不太一样，它太密集了...内部紊乱的引力场让机载炮无法稳定。而且那鬼东西介于实体与虚体之间，又没法用仪器锁定。”
“我来试试，001这次能把机炮交给我吗。”周为说道。
“行。记住，我们的时间只有二十分钟，必须把它们挡在舰队前面，要不然无法完成全部“巨灵神”的投放。”
程观澜自己都惊讶为何会答应这个荒谬的请求，直到他看见周为的第一轮点射。那些子弹仿佛被赋予了自动跟踪的能力，精准刺入孢子中心，直至其开始向内坍缩。一轮、两轮、十轮...周为的射击节奏如同精密钟表。当战机完成冲锋轨迹时，原本集群的孢子群竟被硬生生犁出一道千米宽的真空走廊。失去引力网络束缚的孢子如同破碎的星环，向外无规则的飘散。
小队频道瞬间沸腾。
“这他妈是什么射击技术？！”“队长您偷偷升级了火控系统吗？”
“行了行了少拍马屁，孢子群已经打散大家自由攻击。注意不要离它们太近！已经没有战机给你们换了。”
发布完最后的命令，老队长的余光瞥向后驾驶舱的周为，他正平静地更换弹链，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次例行打靶。
12时10分07秒：
火力驱逐舰开始投放代号为“巨灵神”的抑制弹。
三十六枚导弹精准命中阴影边缘，爆发出层层叠叠的离子能量波。从舰队观测视角看去，这些交织的能量波纹犹如神话中的宇宙巨人，正以雷霆万钧之势践踏着暗星云。持续半小时的能量压制后，“毁灭之影”开始呈现明显的退却态势，如同遭遇退潮的海水般缓缓收缩。
片刻后，塔台中响起指挥官的声音：
“第一舰队任务完成，请各单位按照既定路线返航，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