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杀声也停了。
数万刘备军士卒,呆呆地看着他们那位曾经高高在上、言必称仁义的主公,此刻像条死狗般被人按在泥地里。
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轰然垮塌。
“当啷。”
不知是谁第一个扔掉了手中的兵器,那清脆的响声,像是点燃了引线。
“当啷……当啷当啷……”
兵器落地的声音此起彼伏,连成一片。士兵们颓然跪地,高举双手,脸上写满了麻木与解脱。
持续了近半年的荆州大战,就以这样一种方式,落下了帷幕。
赵云没有去看那些降卒,他的目光,落在了被两个汉神骑士兵架到面前的刘备身上。
昔日的刘皇叔,此刻发髻散乱,满身血污,那张总挂着宽厚笑容的脸,只剩下一片死灰。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赵云。
“赵子龙!”刘备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最后的咆哮,“你这背主求荣的卑鄙小人!你不得好死!”
赵云面无表情,甚至懒得回话。
他只是抬了抬下巴。
“堵上嘴,带下去。”
“喏!”
一块破布被粗暴地塞进刘备嘴里,那不甘的咒骂变成了“呜呜”的闷响。
看着被拖走的刘备,赵云转过身,看向身侧的关羽。
关羽手握着青龙偃月刀,立在那里,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只是那握着刀柄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赵云没有问“你想怎么处置他”,这种问题只会让关羽为难。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
气氛有些凝滞。
“主公。”
徐庶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对着赵云躬身一礼。
“元直,有何高见?”
“亮以为,刘备,不可杀。”徐庶开门见山。
旁边刚过来的王平一愣,瓮声瓮气地说道:“军师,这老小子把咱们害得这么惨,留着他过年啊?”
徐庶笑了笑,没有理会王平的插科打诨,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副简易地图,在马背上摊开。
“主公请看,荆州虽定,但益州还在张富、诸葛亮手中。曹操在北,孙权在东,皆是虎狼。”
他用手指点了点益州的位置。
“若此刻杀了刘备,益州军中那些对他还抱有幻想的旧部,必然会化悲愤为力量,同仇敌忾,死心塌地跟着张富。那我们就等于亲手为自己树立了一个更难对付的敌人。”
“可若留下他……”徐庶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就是我们插入益州最好的一颗钉子。”
“一个被我们生擒活捉的‘刘皇叔’,对益州军心的打击,远比一个死了的‘悲情英雄’要大得多。”
“我们可以用他来牵制张富,分化益州的士族,甚至可以让他给诸葛亮写写信,聊聊家常嘛。就算什么都不做,只要他还活着,张富和诸葛亮就得时时刻刻提防着我们拿他做文章,睡觉都睡不安稳。”
徐庶收起地图,最后总结道:“更何况,主公您如今仁德之名天下皆知,若是杀了旧主,难免会落人口实,被天下人骂作第二个曹操。咱们要做的是天下霸业,这名声,可比一座城池重要多了。”
赵云听完,点了点头。
杀一个落魄的刘备,除了泄愤,毫无益处。
留着他,却能恶心整个益州集团,这笔买卖,划算。
“就依军师之言。”
赵云做出决断,随后目光再次投向关羽。
“云长。”
关羽身体微微一震,抬起了头。
“南郡,乃荆州门户,位置紧要。我欲让你继续坐镇于此,不知你意下如何?”
此话一出,不仅是关羽,连旁边的王平等人都愣住了。
刚投降过来的将领,转手就让他镇守最重要的城池?
这份信任……
关羽那张枣红色的脸膛上,一双丹凤眼瞬间涌上复杂难言的情绪。他看着赵云,看着这个比自己年轻许多的男人,那坦然清澈的目光,不带一丝一毫的试探。
他给的,是信任,是机会。
是一个让他能继续为这天下百姓做些什么的,机会。
关羽深吸一口气,那挺得笔直的腰杆,第一次,朝着赵云,深深地弯了下去。
他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声音前所未有的洪亮。
“末将关羽,愿为主公效死!”
从这一刻起,这个被“忠义”束缚了半生的盖世英雄,才算是真正地,心悦诚服。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飞向四方。
许都,丞相府。
曹操听完夏侯渊战死、虎豹骑覆没、荆州一月而定的战报后,久久无语。
他走到地图前,看着那片已经换了颜色的荆州地界,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去,把孤珍藏的那瓶‘速效救心丸’,给孙权送一瓶过去。”
“告诉他,就说孤与他,同病相怜。”
而江东,吴侯府。
当周瑜战死、长沙江夏失守的消息传来时,孙权“哇”的一声,又是一口老血喷出。
周围的侍从们已经见怪不怪,熟练地上前扶住他,掐人中的掐人中,顺气的顺气。
一名老臣更是痛心疾首地喊道:“快!快把张仲景神医上次开的护心丹拿来!再这么下去,主公的血都要吐干了!”
益州,成都。
府衙之内,气氛凝重如铁。
诸葛亮手持羽扇,立于地图前,可那平日里挥洒自如的羽扇,此刻却纹丝不动。
张富则坐在主位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一下,又一下,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刘备被生擒,荆州全境易主。
这个消息,像一座大山,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他们知道,那位曾经的白马将军,已经化为真正的潜渊之龙。
龙,要出海了。
三日后,南郡府衙。
大堂之内,济济一堂。
赵云高坐主位,下方,徐庶、关羽、黄忠、魏延、王平、周仓……一众核心将领分列两旁,人人脸上都带着胜利的红光。
“诸位。”
赵云的声音,让喧闹的大堂瞬间安静下来。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荆州,已是我等囊中之物。”
他伸出手,重重地拍在益州那片富饶的土地上。
“酒,喝得差不多了。”
“现在,该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