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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白的灯光下,张浩躺在病床上,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软绵绵地陷在柔软的床垫里。他的脸色比身下浆洗得发硬的床单还要白上几分,嘴唇干裂,眼窝深陷,唯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还残留着劫后余生的惊惧。

这一次昏迷,与上一次全然不同。他清晰地感受到了生命被一点点抽离的恐怖过程——意识在黑暗中沉浮,冰冷从四肢百骸蔓延向心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破风箱在拉扯,带着死亡的铁锈味。

医生们刚做完新一轮的全面检查,依旧束手无策。各种顶尖的仪器扫描过他的身体,得出的数据却自相矛盾,生命体征莫名地持续衰弱,如同有个无形的漏斗,正悬在他的头顶,缓慢而坚定地漏走他的生机。最终,他们只能归结为“未知原因导致的机体功能紊乱”,留下几袋营养液和辅助药物,便摇头离去。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又重重关上,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喧嚣。张承宗步履沉重地走到床边,他昂贵的西装起了褶皱,头发也有些凌乱,往日里精光四射的眼中此刻布满了血丝和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恐惧。

他挥退了所有助理和保镖,偌大的VIp病房里,只剩下父子二人,以及仪器规律的滴答声,每一声都敲在紧绷的神经上。

“爸……”张浩看到父亲,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哭腔,“是陆燃!一定是他搞的鬼!他给我下了咒!那个短信……”

“闭嘴!”张承宗猛地低喝出声,声音不大,却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和一种近乎崩溃的焦躁。他死死盯着儿子,眼神复杂至极,有心痛,有恨铁不成钢,但更多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未知力量的深深忌惮。他俯下身,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气息喷在张浩脸上,带着寒意:“你知不知道,为了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我付出了什么代价?”

张浩被父亲狰狞的表情吓住,愣愣地看着他,一时忘了哭泣。

张承宗脸颊的肌肉抽搐着,仿佛说出每一个字都需要莫大的勇气。他压低声音,用极快的语速,将那天在医院外如何被陆燃精准道破隐疾和寿元,如何被迫签下转让一半家产的协议,以及陆燃只是隔着玻璃看了一眼,他就奇迹般苏醒的诡异过程,简略却清晰地叙述了一遍。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张浩的心上。

一半家产?

看一眼就能决定生死?

还能精准说出父亲命不久矣?

这……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陆燃还是人吗?他到底变成了什么怪物?!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感交织在一起,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他拿走了我们一半家产?!”短暂的呆滞后,张浩的声音猛地拔高,变得尖利刺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不甘和愤怒,挣扎着想坐起来,“爸!你怎么能……你怎么能答应他?!那是我们张家几代人的心血!”

“我不给?!”张承宗猛地抓住儿子瘦削的肩膀,五指用力,几乎要嵌进他的骨头里,低吼道,眼球凸起,布满血丝,“我不给,你现在还能躺在这里跟我说话吗?!你早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他剧烈地喘息着,仿佛也被自己的话刺痛,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颓然道:“而且……他说的……都是真的。”这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耗尽了全身力气,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的,带着一种被彻底击垮的绝望和认命。

张浩彻底僵住,如同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连灵魂都在战栗。连他心目中无所不能、在商海沉浮中从未低过头的父亲,都……都屈服了?那个陆燃,究竟可怕到了何种地步?!

就在他心神剧震,被无边的寒意笼罩时——

那股熟悉的、如同附骨之蛆般的虚弱感,毫无征兆地再次降临!

并不像上次昏厥时那般猛烈,却更加清晰,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缠绕上他的心脏,轻轻一勒!窒息感瞬间袭来,眼前的一切开始旋转、发黑,耳畔嗡嗡作响,刚刚积聚起的一点力气瞬间被抽空!

“嗬……嗬……”他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能徒劳地喘息,惊恐万分地看向床边的父亲,眼神里充满了求助和绝望。

几乎就在他感受到虚弱的同一时刻,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啪”地一声自动亮起,幽冷的光芒在昏暗的病房里格外刺眼。

还是那个没有任何备注的陌生号码。

信息依旧言简意赅,只有冰冷的五个字:

「安静养病,勿动妄念。」

“啊——!!!”

张浩看着这行字,再感受着体内那真实不虚的、被操控生死的无力感,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彻骨的冰寒瞬间淹没了他!他猛地环顾四周,明明病房里只有他和父亲,门窗紧闭,帘幕低垂,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粗重的呼吸声,可他却感觉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冷漠的眼睛,正穿透一切阻碍,在某个他无法感知的维度,冷冷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陆燃……他无处不在!

他随时都能操控自己的生死!自己就像是他掌心中的玩物,连愤怒和怨恨的资格都没有!

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张浩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压抑到极致的呜咽,猛地蜷缩起身体,用被子死死蒙住头,整个人在宽大的病床上瑟瑟发抖,如同一只被剥光了皮毛、暴露在冰天雪地中的幼兽,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和绝望。

病房里,只剩下仪器冰冷的滴答声,和张承宗看着儿子崩溃模样时,那沉重而绝望的呼吸声。

恐惧,如同最顽固的病毒,在这一刻,深深植入了张浩的骨髓,再也无法剥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