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准你走了吗？”
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炸得苏婉魂飞魄散。他能看见！他居然能看见时空隧道！
【警告！高能个体持续干扰！时空通道稳定性低于30%！随时可能崩溃！请宿主尽快脱离！】系统的警报尖锐得刺耳。
苏婉看着皇帝一步步逼近，那双深邃眼眸里翻涌的情绪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那不是帝王对妃嫔的占有欲，更像是一种……发现了稀世珍宝、绝不容许其脱离掌控的偏执！
她不能留下！绝对不能！
“系统！强行启动！快！”苏婉在脑海里疯狂呐喊，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彻底跨入那扇光芒开始剧烈闪烁、变得不稳定的光门。
【尝试强行启动……能量过载！通道结构受损！启动失败！】
光门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嗡鸣，光芒急速暗淡、扭曲，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
不——！
苏婉绝望地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归家之路变得支离破碎。
皇帝已经走到了她面前，距离近得她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龙涎香气和那股强大的、令人窒息的气场。他伸出手，不是来拉她，而是直接探向她身后那扇濒临崩溃的光门！
“此等玄妙之物，岂是你能驾驭？”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笃定。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光门的刹那——
【检测到不可抗力干扰，终极应急协议启动！执行强制剥离！】
系统冰冷的声音带着一种决绝。
苏婉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从灵魂深处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从她体内抽离！眼前的一切开始天旋地转，皇帝的脸、扭曲的光门、飞溅的木屑……所有景象都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般破裂、模糊！
“啊——！”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
紧接着，一股庞大而混乱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涌入她的脑海——那些被她遗忘的、属于这个世界的“苏婉”原本的记忆，那些她刻意忽略的、关于这个世界背景的碎片信息，还有系统曾经灌输给她的、关于能量运作原理的浅显知识……
这些信息与她的现代记忆疯狂冲撞、交织，几乎要将她的脑袋撑爆！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看到皇帝的手穿过了那片溃散的光点，抓住了……一片虚无。
而他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丝……她无法理解的、仿佛猎物脱钩般的愠怒。
他好像……没能抓住他想抓的东西。
然后，无尽的黑暗吞噬了她。
……
苏婉感觉自己像是在惊涛骇浪中颠簸了许久，又像是沉入了冰冷的海底。不知过了多久，一点模糊的光亮和声音才艰难地穿透黑暗，将她逐渐拉回现实。
“……婉妃娘娘？”
“太医，娘娘何时能醒？”
“……急火攻心，加之……受了极大惊吓，脉象紊乱……需好生静养……”
婉妃娘娘……
这四个字像针一样刺入苏婉的意识，让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陌生的织金帐顶，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不属于她的安神香气。
“娘娘！您醒了！”一个穿着体面的宫女惊喜地凑过来，旁边还候着两个小心翼翼的小宫女和一位留着山羊胡的太医。
苏婉怔怔地看着她们，又缓缓转动僵硬的脖子，打量这个房间。布置华丽，器具精美，远比她那个小厨房旁边的值所奢华百倍。
这里……是长春宫侧殿？她真的成了“婉妃”？
那系统呢？回家呢？
她下意识地在脑海里呼唤系统，却只有一片死寂。那个陪伴了她数月、时而给力时而坑爹的机械音，消失了。
随之而来的，是脑海中那份终于变得清晰、却让她浑身冰凉的认知——
系统，为了摆脱皇帝的干扰，在最后关头启动了某种自毁或者说强制剥离程序，耗尽了所有能量，彻底消失了。
而它消失前那股混乱的信息流，不仅补全了原主的记忆，也让她对这个世界、对皇帝，有了更深的、也更可怕的了解。
这个世界，并非她最初以为的普通古代王朝。开国太祖曾得异人相助，留下过关于“天外之魂”、“异世之技”的模糊记载，被视为皇室最高机密之一。历代皇帝中，偶有天赋异禀者，能微弱感知到一些“非常”的存在。
而当今这位陛下……他的感知力，恐怕远超历代先皇！他早就怀疑她了！从冷宫那碗不寻常的酸菜鱼开始，或许更早！之后的种种，与其说是欣赏她的厨艺，不如说是一场漫长而耐心的……观察、试探和确认！
他要的，从来就不只是一个厨娘，甚至不只是一个妃子。
他想要的是她背后所代表的、那个能带来“天外之技”的“系统”！或者说，是那种超越这个世界认知的力量！
难怪他一次次用刁钻的菜品试探她的极限，难怪他会注意到雨中异常的她是“听雨声”，难怪他能在最后关头看见并干扰时空隧道！
他根本就不是对她这个人有什么特殊感情，他看中的是她作为“异世来客”的价值！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苏婉猛地打了个冷颤。
“娘娘？您可是冷了？”宫女关切地问。
苏婉摇了摇头，声音干涩沙哑：“……现在是什么时辰？我……睡了多久？”
“回娘娘，您昏睡了一日一夜了。如今是巳时三刻。”宫女恭敬地回答，又补充道，“陛下昨日来看过您，见您未醒，吩咐奴婢们好生照料。”
皇帝来过？
苏婉的心又是一紧。
系统没了，回家的路断了，她还被册封为妃，困在这深宫最核心、也最危险的地方。
而那个掌控着她生杀大权、并且对她“来历”心知肚明的男人，就在外面。
她该怎么办？
装傻充愣，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还是利用脑海中那些混乱信息里关于这个世界背景的知识，以及……那些零散的、系统曾提及的“能量运作原理”，为自己谋一条生路？
苏婉看着帐顶繁复华丽的刺绣，眼神一点点从最初的恐慌无助，逐渐变得空洞，然后，沉淀为一种近乎绝望的冷静。
她慢慢地坐起身，靠在床头，对那个领头的宫女说道：
“替我梳洗吧。”
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宫女们连忙应声，上前伺候。
苏婉任由她们摆布，目光却透过半开的窗棂，望向外面被宫墙切割得四四方方的天空。
系统没了，挂到期了。
现在，她只能靠自己了。
而这深宫的游戏规则，似乎从这一刻起，才真正对她露出了最残酷的獠牙。
陛下，您费尽心思想要留下的，恐怕……要让您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