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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逆枢者 > 第186章 残魂献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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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枢之内,黑雾如活物般翻涌,黏腻如腐油的气息裹着刺喉的腥气,直往人七窍里钻。烛九溟握剑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断穹剑的金芒却比平日更盛三分,似要将这团混沌的黑雾生生劈开。他足尖点在祭坛残柱上借力,衣摆被黑雾撕得猎猎作响,忽觉掌心一烫——那枚自剑狱深处得来的脊骨碎片,正与怀中圣骨共鸣,烫得他皮肤发红,金纹如赤蛇自腕间窜上脖颈,在喉结处凝成半枚古篆,似是被鲜血浸透的朱砂,微微发烫。

“小心!”

苏婉儿的清光本如月华笼在两人身周,此刻却骤然收缩成豆大光团。烛九溟余光瞥见她指尖掐着的万灵灯——那盏以三十六条生魂温养的魂灯,灯芯处幽蓝火焰突然爆成星子,碎魂裹着黑雾如利箭攒射而来!他不及换招,断穹剑横在面前,金芒勉强护住面门,却仍有几缕黑雾穿透剑网,直扑眉心。

识海骤痛如裂!

焦土、断刃、血雾在眼前翻涌。他看见成片的体修骸骨横陈荒野,每具骸骨心口都嵌着灵枢符印;看见一位圣体修士被数根符纹尖刺贯穿胸腹,却仍张开双臂,将身后啼哭的婴儿护在怀里;看见血珠自圣体胸口滴落,在焦土上晕开,竟凝出“护生”二字,笔锋如刀,直刺得人眼眶发酸。

“这些,是上古体修与灵枢之战的残忆。”

清冽女声自识海深处响起,无垢残魂自圣骨金纹中浮现。她着月白广袖裙,周身半透明如晨雾,左袖至腰际凝着暗红血痕,像是被利器划开后未及愈合的伤口。烛九溟瞳孔骤缩——他曾在归真谷的残卷里见过这位上古体修大能的画像,此刻虽只剩残魂,眉峰仍如剑脊,眼尾一点血痣,倒比画像里多了几分鲜活。

“三百年前我附于圣骨,便是等这一日。”无垢残魂抬手虚按,她身后浮起万千画面:十万体修列成方阵,没有法宝,没有术法,仅凭血肉之躯筑成城墙,挡在被灵枢锁链捆缚的生魂前;最前排的圣体道君,胸口插着三根刻满咒文的灵枢尖刺,每根尖刺都在抽离他的生机,可他唇角还挂着笑,像在哄劝被吓哭的孩童;血珠从他指缝渗出,落在地上,竟真的凝成“护生”二字,笔画间流转着比灵枢符印更炽烈的光。

“玄机子的神魂藏在人造天道虚影里!”无垢残魂指尖点向祭坛上方翻涌的黑雾,她的身影已开始虚化,半透明的衣袂间能看见后方的断柱纹路,“用圣骨熔了它!莫要记挂我,这三百年寄于圣骨,我早该与灵枢同归于尽……”

“不!”烛九溟喉间发哽,归真谷的记忆突然涌来——那时他在谷中寻到圣骨,残魂第一次显形时,说的便是“护生之道,不该断”。此刻残魂眼尾的血痕未干,却笑得极淡,眼波里像是盛着三百年前的月光:“你看,当年圣体道君用血肉刻下的‘护生’,比灵枢符印硬上百倍。”

话音未落,她抬手按在烛九溟心口。金芒骤亮如烈日,两道血痕自他心口渗出,“护生”二字缓缓浮现,笔画间流转着与圣体道君血珠相同的光,烫得他浑身剧颤,却又有暖流自心口蔓延至识海,将方才碎魂的刺痛一点点冲散。他听见无垢残魂的声音渐弱,像春雪落在青石板上:“这两个字,比圣骨更硬……替我……看一眼万灵碑立起的那天。”

“无垢前辈!”烛九溟伸出手,指尖穿过残魂半透明的肩,只触到一片虚无。识海之外,苏婉儿突然踉跄半步,嘴角溢出黑血。她以灵脉感知与无垢残魂相连,此刻分明察觉到那缕残魂如风中烛火,最后一次明灭后,彻底熄灭了。

“九溟……”她抹去嘴角血痕,眼中含泪,清光重新漫开,将两人护在中央,“她把最后的力量,都给你了。”

祭坛上方的虚影突然暴鸣,黑雾凝成遮天巨掌,掌心布满灵枢符印,带着碾碎山河的气势拍向烛九溟。他仰头望去,心口“护生”二字灼得发烫,圣骨与脊骨碎片共鸣的金纹如活物游走全身,自脖颈漫至双眼,眼前的黑雾竟被映得透亮——那些上古体修的残忆、无垢残魂的托付、剑狱里断穹子临终前的剑鸣、妖皇陵中离焰涅盘时的火,此刻全在识海翻涌。

原来这“护生”二字,从来不是一人之责。

是十万体修站成血肉城墙时,后背抵着后背的温度;是三百年前无垢残魂附于圣骨时,那句“护生之道不该断”的执念;是断穹子在剑狱里以剑刻壁,刻下“宁碎不折”的剑心;是离焰在火海里涅盘七次,只为护住妖域幼崽的生念;是归真谷里每一粒还魂丹,都凝着“救一人算一人”的慈悲。

这些东西,早就在他血脉里生了根,发了芽。

黑雾巨掌已至头顶,烛九溟却笑了。他握紧脊骨碎片,圣骨在怀中发烫,断穹剑金纹暴涨三尺,竟将周身黑雾逼退数丈。他望着那团裹着玄机子神魂的虚影,声如洪钟:“玄机子,你要的新天道?”金芒刺破黑雾,在虚空中划出裂痕,“我偏要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玄黄界真正的道!”

话音未落,心口“护生”二字突然离肤而起,化作两团金焰,直扑祭坛上方虚影。圣骨与脊骨碎片同时爆发出刺目金光,两种力量在虚空中交织,竟凝成与上古体修战阵相似的纹路——那是十万体修以血肉为笔,以精魂为墨,在天地间刻下的“护生”之道。

黑雾巨掌被金焰灼得滋滋作响,符印纹路寸寸崩裂。虚影里传来玄机子的尖啸:“不可能!灵枢之道才是天道!”

“天道?”烛九溟持剑前掠,断穹剑劈开最后一层黑雾,剑尖直指虚影核心,“天道若要百姓苦,那便换个天道!”

金焰裹着“护生”二字,最终没入虚影之中。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总枢,黑雾如退潮般消散,露出祭坛中央蜷缩成一团的玄机子神魂。他形容枯槁,眼中的疯狂已被恐惧取代,却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护生”之道的金纹,正顺着他的魂体蔓延,将他的神魂一点点熔成齑粉。

苏婉儿的清光裹住烛九溟,替他挡住最后几缕残毒。她望着他心口还在发烫的“护生”印记,又望向逐渐消散的玄机子神魂,忽然笑了:“九溟,你看。”

烛九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总枢穹顶的裂缝里,漏下几缕天光。那些光落在“护生”二字上,竟折射出万道金芒,像是有人在云端撒下金粉,又像是三百年前无垢残魂说的“万灵碑立起的那天”,提前来了。

他摸了摸心口的印记,那里还残留着无垢残魂最后的温度。忽然明白,所谓护生之道,从来不是一人扛下所有,而是有人倒下时,总有人接下他手中的剑,心中的火。

就像此刻,他握着断穹剑,而他的身后,有苏婉儿的清光,有上古体修的残魂,有所有不愿屈服于不公天道的人。

他们站在一起,便是玄黄界真正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