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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逆枢者 > 第92章 死巷破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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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战的玄铁震荡锤抡得虎虎生风,与碎甲枢的枢刃相撞时迸出几点猩红火星,在暗夜里如流萤般转瞬即逝。苏婉儿鬓角的银饰被枢刃带起的罡风刮得乱颤,发尾几缕青丝“嗤”地断在半空,她心尖跟着一颤,被烛九溟拽着胳膊踉跄拐进一条死巷。

青石板上凝着鬼市特有的阴露,像撒了层细碎的冰碴子,踩上去滑得人脚底发虚。苏婉儿的绣鞋在石面上擦出刺耳的声响,回头瞥见巷口方向,三具碎甲枢的轮廓已如鬼影般逼近。这些天工府的机关兽浑身裹着黑铁鳞甲,关节处嵌着幽蓝灵晶,枢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青芒,活像三头择人而噬的铁兽。

“小心!”烛九溟突然反手攥住她手腕往旁一扯,一具碎甲枢的枢刃擦着她耳侧劈下,在青石板上凿出寸许深的裂痕。三人跌撞着退到巷底,苏婉儿后背抵上潮湿的砖墙,墙皮簌簌往下掉,混着霉味钻进鼻腔。

变故就在这时发生。巷口腾起幽蓝光雾,如一张无形的网兜头罩下。苏婉儿只觉丹田处的灵海突然被人攥住,灵力运转到半途便滞住,连指尖的药囊都握得发虚。铁战机械臂的青铜关节发出“咯吱”异响,他粗着嗓子骂道:“天工府的封灵阵!这阵能锁三息灵脉,三息之后……”

话音未落,最前头的碎甲枢已冲至巷口。月光透过蓝雾照在枢刃上,寒芒刺得人睁不开眼。苏婉儿摸向腰间药囊的手顿住——那药囊是用陈年牛皮缝制的,缀着七枚小铜铃,此刻铜铃纹丝不动,连寻常续灵散的灵力波动都被锁得干干净净。

“退!”烛九溟将她往身后一挡,喉结滚动着咽下涌到嘴边的腥甜。自鬼市那间破庙触碰九窍战枢残件起,锁骨下的圣骨便似活物般躁动,此刻更是烫得几乎要穿透皮肉。他能清晰感觉到那截白骨在血脉里翻涌,像要挣出躯体,灼烧的痛意顺着经络窜遍全身,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滴在青石板上,洇开个深色的圆斑。

“嗤啦——”他咬牙扯碎衣襟,金线绣的云纹被撕成乱絮。月光下,锁骨下方的皮肤泛着不自然的金红,一道暗纹图腾正缓缓浮现,竟是个“破”字!那图腾像是用熔金浇铸的,每一笔都烫得皮肤起泡,烛九溟攥紧拳头,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却仍将发烫的手掌按在青石板上。

“去!”他低喝一声,掌心的金光如活蛇般窜入石缝。本是浑然一体的封灵阵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缝隙,幽蓝光雾“嗤”地消散,连带着巷口的碎甲枢都顿了顿。铁战趁机抡起震荡锤,锤风带起满地碎砖,“轰”地砸在最近那具碎甲枢的天灵盖上,黑铁鳞甲应声而裂,露出里面跳动的幽蓝灵晶。

苏婉儿借着这空隙扫视四周,却在墙根草窠里瞥见团灰影。她蹲下身扒开半枯的野蒿,只见个灰衣人蜷在泥水里,胸口插着半截枢刃,暗红的血早浸透了衣襟,在月光下泛着紫黑。他的嘴唇乌青,喉间发出粗重的喘息,每吸一口气都像在刮砂纸,显然只剩出气的份儿。

“药囊!”苏婉儿指尖在牛皮囊里飞快翻动,摸到颗朱红丹丸——那是鬼市黑市最常见的续灵散,能短时间补充灵力,可在这封灵阵里根本使不上力。她袖中暗抖,一粒裹着青霜的药丸落在掌心,是她新炼的救苦汤,专克天工府枢毒的。

碎甲枢的轰鸣暂歇时,她立刻将青丸塞进灰衣人口中:“这是救苦汤,镇得住枢毒。”灰衣人浑浊的眼珠突然转了转,枯槁的手像铁钳般攥住她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她肉里。他喉间滚动着血沫,一字一顿道:“天工府……在找……汲灵符印……”

话音未落,他指缝渗出黑血,手腕的力道却突然松了。苏婉儿触到他掌心的老茧,像是常年握笔的痕迹,许是个阵师。他的瞳孔逐渐涣散,最后看她的眼神里竟带着几分欣慰,像是终于完成了使命。

“走!”铁战的震荡锤砸飞第三具碎甲枢,机械臂的关节迸出几点火星,“这阵破得蹊跷,天工府的耳目怕是早围上来了!”烛九溟弯腰背起灰衣人尸体,圣骨仍在发烫,心口的“破”字图腾却淡了些,像被水浸过的墨痕。

苏婉儿望着掌心未及收起的朱红丹丸,指尖微微发颤。方才调包时,她本想直接用救苦汤,可又怕天工府的人查药囊——若被发现她私藏高阶丹药,怕是要引来更多麻烦。好在这救苦汤虽救不得那散修性命,到底让他多撑了片刻,吐尽了至关重要的情报。

死巷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混着枢刃摩擦的尖啸,像无数根细针往耳朵里扎。三人对视一眼,烛九溟当先撞向巷后残墙。“咔嚓”一声,半块砖头像炮弹般飞出去,墙后竟是条阴沟,黑黢黢的污水漫过脚踝,腐叶和碎瓷片硌得人脚底生疼,却正好能掩去行踪。

苏婉儿摸出袖中揉皱的丹方,那是救苦汤的炼法,用薄蝉翼纸写的。她将纸团按进污水里,药粉随着水流散成细雾,目光扫过墙根未及清理的枢刃碎片——那些碎片上刻着细密的阵纹,泛着幽蓝微光,和九窍战枢残件上的纹路倒有几分相似。

“天工府要汲灵符印……”她轻声道,“这事儿,怕和九窍战枢残件脱不了干系。”

铁战抹了把脸,黑灰下的眼睛亮得惊人。他机械臂的齿轮突然卡了一下,迸出一串火星:“那散修说的‘汲灵’,和残件上被改过的阵纹……”话音被阴沟里的水声截断,浑浊的污水漫过他的皮靴,发出“咕嘟”的声响。

烛九溟摸着发烫的圣骨,望着头顶一线天光。月光透过墙缝洒在他脸上,照得那“破”字图腾的残影若隐若现。他突然道:“这圣骨,许是专为破这些机关锁扣生的。”

碎甲枢的轰鸣渐近,三人大步往阴沟深处潜去。苏婉儿袖中漏出半袋药粉,青灰色的粉末落在水面上,晕开淡淡青痕——那是她故意留下的救苦汤残药,若有其他被困散修寻到,或许能多几分生机。

她又摸了摸腰间药囊最深处,那里躺着半截枢刃,是方才趁乱从灰衣人胸口拔下的。枢刃上的阵纹还带着血,黏在她指尖,像条冰凉的小蛇。苏婉儿垂眸一笑,轻声道:“天工府的局,未必解不开。”

阴沟的水越来越深,漫到膝盖时,三人的身影已融入黑暗。身后传来碎甲枢撞墙的轰鸣,混着天工府修士的呼喝,渐渐被水声吞没。月光依旧清冷,照在青石板上的阴露上,像撒了把碎银,却照不进这暗无天日的阴沟——正如有些秘密,注定要在黑暗里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