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乐文小说!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逆枢者 > 第23章 枢卫飞舟的轰鸣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荒草没过膝弯时,烛九溟听见了第一声裂帛似的嗡鸣。他伏在土坡后,指节抠进泥里,指甲缝里渗出血珠也未察觉——暮色里的风裹着铁锈味,混着荒草被压碎的苦香,直往鼻腔里钻。抬头望去,铅灰色云层被三盏银灯撕开,灯影下三艘玄铁飞舟如巨隼垂落,舟身刻满流转的灵枢纹,青幽光纹随着飞舟移动蜿蜒游走,将整片天空染成幽蓝。

天工府的枢卫...他喉间泛起腥甜。前日无垢残魂曾提过这名号,说是专司清剿的灵枢之师,如今看来,大长老果然将消息捅到了他们那儿。飞舟的嗡鸣越来越近,震得耳鼓发疼,连土坡上的碎石都簌簌滚落。他甚至能听清舟上甲士的呼喝——玄铁甲胄相撞的脆响里,有人扯着嗓子喊:散开搜!那杂役定在附近!

左肩的伤又开始抽痛。那是昨日在柴房与执法堂弟子交手时留下的剑伤,深可见骨。他摸了摸怀里的骨片,巴掌大的残骨仍在发烫,表面的暗纹像活过来似的,隔着粗麻衣襟烙得皮肤发红,像是在催促他快走。三日前他还在柴薪院扫落叶,竹扫帚在青石板上划出沙沙声;三日后的此刻,他却要在灵枢飞舟的阴影下逃亡——可这一次,他不再是缩着脖子挨打的杂役。

低头看腕间,裂脉刀留下的红痕泛着淡金,像条蓄势待发的小蛇。那是他在柴房梁上翻出的古卷里学的禁术,用淬了灵液的短刀割开腕脉,引灵气入体重塑经脉。当时血溅在霉斑斑驳的墙壁上,痛得他咬碎半颗后槽牙,可此刻摸着那道疤,倒像摸着块烧红的玉,烫得血脉都跟着沸腾。

往南!他咬着牙站起身,荒草在脚边倒伏成路。破庙后的山径本是杂役们偷运柴薪的小道,石缝里还嵌着半片去年冬天的破布——那是孙婶补了七次的围裙,被赵狗剩抢柴时扯碎的。此刻这羊肠小道却成了他的生机。飞舟的银灯在头顶晃过,冷白的光扫过他沾血的粗布短打,他贴着山壁疾行,山岩上的苔藓蹭得手背发疼,耳中突然传来甲士的惊呼:草叶动了!在那边!

烛九溟心跳如擂。他猛地窜进一片荆棘丛,尖刺扎得手臂血肉模糊,暗红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淌,在荆棘枝上串成小血珠。裂脉修炼后,他的痛觉已比常人迟钝三分,此刻只觉手臂发木,倒像是被人拿粗麻绳捆住了般憋闷。荆棘外传来脚步声,有人骂骂咧咧:那杂役莫不是会土遁?明明见他进了破庙!

莫要废话!另一人冷笑,玄铁靴碾过碎石的声响格外刺耳,天工府的搜魂枢能追着血气走,他伤得重,跑不远。

血气!烛九溟心头一凛,慌忙捂住左肩。方才在破庙用破布简单包扎的伤口又渗出血来,粗麻布料早被血浸透,顺着指缝滴在泥地上,晕开暗红的星子。他摸出怀里最后半块伤药——是孙婶用山参、三七混着蜂蜜搓的,裹在油纸里还带着体温。碾碎了敷在伤口上,药末刚碰到血肉便泛起火辣辣的疼,可血很快止住了。只是那股子药香却比血腥更招眼,混着山风往四面八方散。

闻到没?伤药味!

脚步声骤然逼近,连甲胄摩擦的声响都清晰可闻。烛九溟握紧怀里的骨片,八脉里的灵气突然翻涌——那是裂脉诀引动的气海之力,像团火在丹田烧着,顺着奇经八脉往四肢百骸钻。荆棘丛被震得簌簌作响,带刺的枝条噼啪断裂,他趁机跃起,足尖点着树杈连纵数丈。飞舟的银灯恰好扫过,冷白的光里,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在树干上晃了晃,便隐入了一片浓密的枫树林。

追!放搜魂箭!

身后传来弓弦震颤声。烛九溟头也不回地翻滚,枯枝在身下断裂,扎得后腰生疼。一支淬了灵枢的弩箭擦着耳际钉进树干,木片飞溅间,箭杆上的符纹仍在滋滋冒蓝烟,那是灵枢之力未散的征兆。他抹了把脸上的冷汗,这才惊觉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粗布短打黏在背上,像块冰贴在皮肤上。灵枢之器果然难缠,寻常修士避之不及,他却偏要逆着走——谁让他怀里揣着能破万灵归一大阵的玄牝禁体秘辛?

玄牝禁体是万灵归一大阵的克星...无垢残魂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沙哑的苍老。烛九溟摸了摸胸口的骨片,那物事的热度已渗进心肺,像是在给他灌下一碗热酒,连喉间的腥甜都散了些。他望着东南方渐起的暮云,那里有骨片地图上的陨圣山——骨片背面刻着模糊的山脉纹路,他用灵识探过,只觉那山影里藏着三千年的腥风血雨,藏着被灵枢修士封禁的真相。

飞舟的嗡鸣仍在头顶盘旋,可他的脚步却越来越稳。腕间的裂脉刀痕随着奔跑发烫,八脉里的灵气如活物般游走,竟将他的伤处又愈合几分。他想起三年前林小竹说拿什么护我时的冷脸——那是个雪天,他在井边打水,林小竹被执事踢翻的药罐砸了脚,他想扶她,她却甩开他的手,睫毛上挂着冰碴子:你连自己都护不住,拿什么护我?

想起赵狗剩扯碎布囊时的嗤笑——那布囊里装着他攒了三年的灵米,想换颗培元丹。赵狗剩抢过去时,布囊线脚开了,灵米撒了一地,被野狗啃得一粒不剩。赵狗剩拍着肚皮笑:杂役也配攒灵米?你当自己是内门弟子?

想起大长老测灵根时的冷硬——他被按在测灵石前,石头始终灰扑扑的,大长老捻着白胡子摇头:五灵根杂灵体,一辈子扫柴房的命。周围弟子哄笑,他攥着衣角,指甲掐进掌心,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不甘。

那些声音此刻都成了脚下的风,推着他往南,往更险、更野的地方去。

走!去陨圣山,找答案!他对着暮色低吼,声音被风卷向远方。身后传来枢卫甲士的惊呼:那杂役往南跑了!快通知前队封路!

烛九溟却笑了。他的身影没入枫树林深处,脚下的泥地被灵气震得夯实,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那不是逃亡的印记,是反抗的刻痕。

破庙外,枢卫的银灯刺破夜幕,将大地照得亮如白昼。玄铁飞舟悬在半空,灵枢纹流转如活物,甲士们举着火把在荒草里翻找,火把的光映得他们的玄铁甲胄泛着冷光。而在更南边的山径上,一个染血的身影正踏着残阳,粗布短打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腕间淡金的刀痕。他怀里的骨片仍在发烫,像颗小太阳,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直延伸到东南方的暮云里。

一场与灵枢、与命运的较量,就此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