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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逆枢者 > 第16章 异常被窥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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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枫谷的晨雾还未散透,乳白的雾霭像浸了血的纱,裹着漫山赤叶枫。烛九溟踩着满地碎叶往谷口走,粗布短褐的下摆沾了两片火漆似的枫叶,随着他轻稳的步伐忽上忽下。风掠过枫林时,几片半枯的枫叶打着旋儿落下来,其中一片正飘向他肩头,却在离衣料三寸处被一道若有若无的气劲弹开——这是裂脉之后,肉身自发生出的护主之力。

他刚转过一丛赤叶枫,后颈突然泛起细密的凉意,像有根冰针正往脊椎里钻。这被窥视的直觉自裂脉那日起便愈发敏锐,从前在杂役房里被人戳脊梁骨都察觉不到,如今连山雀振翅带起的风里藏了道目光,都能分得清楚。

“在这儿!”

尖细的吆喝声像根细针戳破了雾幕,惊得两三只灰山雀扑棱棱飞起,翅尖扫落几片枫叶,正落在烛九溟脚边。赵狗剩从枫丛后窜出来时,腰间的灵枢撞得青麻短打直晃,身后四个杂役个个攥着枣木棍子,木棍表面包浆发亮,显然是常拿在手里的家伙什儿。

“好个杂役,偷跑出来炼邪术!”赵狗剩踮着脚往烛九溟脚边瞅,见满地断木碎渣,有的焦黑如炭,有的裂成薄片,嘴角肌肉猛地一抽,连左边眉角都跟着跳了跳,“你当自己是体修?也配——”

话音未落,他的目光扫过烛九溟掌心。那摊碎石齑粉细得像筛过的灰,在晨雾里泛着淡青,分明是块拳头大的青岩被生生捏成的。赵狗剩的脸瞬间白得像被抽干了血的纸人,食指关节发白,指尖直颤着指向烛九溟:“你、你方才捏碎了石头?!”

烛九溟瞳孔微缩。他早该想到的,那日在断章阁密室,赵狗剩扒着门缝窥见裂脉刀的寒光,眼珠子都快瞪出来。这杂役最是记仇,当初在柴薪院拿脏水泼他时,也是这般阴鸷的眼神。怕是这几日一直缩在谷里,等他来血枫谷修炼时摸了过来。

“怪物!”赵狗剩突然尖叫,唾沫星子喷在雾里,“典狱长老说杂役炼邪术要废修为,你连灵枢都不用,定是走火入魔!”他身后的杂役们跟着起哄,声音却参差不齐,有的尖细有的发闷,脚步却不自觉往后缩——最左边那个杂役踩断了根枯枝,“咔”的一声惊得他踉跄两步,后背撞在枫树上,目光扫过焦黑的断木时,瞳孔缩成了针尖。

烛九溟压下喉间翻涌的戾气。他能感觉到,这副被裂脉刀重塑过的肉身里,肌肉正随着心跳微微发烫,像是有活物在皮下窜动。可面对赵狗剩腰间泛着青灰灵光的灵枢,他终究不敢轻举妄动——山门里的杂役,哪个不是靠灵枢撑场面?从前他被人用控水枢泼脏水时,那铜葫芦里涌出来的水像铁珠子似的砸在身上,疼得他连哼都不敢哼。

“走。”他低低说了句,转身欲往谷深处撤。晨雾里飘来几缕松木香,是谷深处的千年古松在吐纳灵气。可刚迈出半步,身后便传来赵狗剩刺耳的笑:“想跑?”

青铜护腕撞在手腕上的脆响混着灵力嗡鸣,赵狗剩猛地拍向左手腕,那护腕“嗡”地亮起幽蓝灵光,表面细密的纹路像活过来的蛇,顺着他手臂爬了半寸。“老子这‘护腕枢’可是花了三个月月例换的,防个杂役的拳头足够!”他咧着嘴逼近,护腕灵光映得脸色发青,连鼻尖的痘疤都泛着幽蓝,“你不是能捏碎石头么?有本事打碎这灵枢啊!”

烛九溟顿住脚步。晨雾里那团幽蓝灵光刺得他眼睛发酸,竟比三年前柴薪院里泼下的脏水更让他厌烦。他望着赵狗剩扭曲的脸,忽然想起那日:破瓦漏雨的柴薪院里,赵狗剩举着个刻云纹的青铜葫芦(那是控水枢),浑浊的脏水裹着馊饭粒兜头浇下,他冻得牙齿打战,却听见赵狗剩骂:“玄牝禁体连灵枢都嫌弃,活该一辈子当杂役!”

“灵枢?”他摸了摸心口发烫的骨片,那是裂脉时从体内逼出的异物,此刻烫得他衣襟都发了潮。嘴角扯出冷笑,“我偏要试试。”

话音未落,赵狗剩已挥着护腕砸来。青铜护腕裹着幽蓝灵光,带起的风刮得烛九溟额发乱飞,连后颈的碎发都被吹得立了起来。他本能侧身,腰肢轻旋如风中芦苇,却见赵狗剩的拳头擦着他耳畔而过——这杂役的动作,在他眼里竟慢得像飘落的枫叶。他甚至看清了赵狗剩手背上的汗毛,护腕纹路里流转的灵光,连对方瞳孔里的慌乱都看得真真切切。

“就这点儿本事?”他顺口调侃,声音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可赵狗剩的脸色却更狰狞了,原来方才那一下不过虚招,他另一只手早抄起木棍,枣木棍子裹着护腕的灵光,带着破空声劈头砸下。

“咔嚓——”

木棍撞在护腕上,碎成数截。最粗的一截飞出去,撞在旁边的枫树上,震得几片枫叶簌簌落下。赵狗剩愣了愣,随即大笑,前仰后合时口水都喷了出来:“看到没?这护腕枢连木棍都——”

“够了。”烛九溟打断他的叫嚷。他盯着赵狗剩手腕上的护腕,八脉里的灵气突然翻涌,像滚水在血管里沸腾,烫得心口的骨片几乎要穿透衣襟。他缓缓抬起手,手臂肌肉绷成一道流畅的弧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尖虚虚点向那护腕:“你说,这灵枢...禁得住我的拳头么?”

赵狗剩的笑僵在脸上。他望着烛九溟眼底闪过的淡金纹路,忽然想起断章阁密室门缝透出的微光——那日他扒着门缝,只看见一道寒光闪过,接着便是裂脉的轰鸣;又想起方才在谷口看见的焦黑断木,切口处还留着灵力灼烧的痕迹。这哪是杂役?分明是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怪物!

“上!一起上!”他尖叫着后退,声音破了音,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可身后的杂役早吓得腿软,最壮实的那个瘫坐在地,双手撑着碎叶直往后蹭;另一个扶着枫树喘气,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烛九溟一步跨近,这一步足有丈余,地面碎叶被震得飞起,在雾里划出半道弧。赵狗剩本能举起护腕抵挡,幽蓝灵光在两人之间凝成半透明的屏障,像块会流动的蓝水晶。

“看你怎么破!”赵狗剩吼得声嘶力竭,可话音未落,便见烛九溟的拳头穿透灵光。那屏障像被投了石子的水潭,泛起层层涟漪,却终究挡不住这一拳。

“砰——”

青铜碎裂声混着骨裂惨叫。赵狗剩被震得飞退三步,后背撞在枫树上,树皮裂开道缝,他滑坐下来时,满地碎叶被压得稀烂。手腕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几乎折成一百八十度,护腕的碎片扎进血肉里,锋利的铜茬子冒出颗颗血珠。那些血珠刚一触地,便被护腕残留的灵气灼成黑灰,滋滋冒着青烟。

“怪...怪物...”他颤抖着指向烛九溟,声音细得像游丝。可剩下的杂役早连滚带爬地跑了,脚步声混着枫叶落地的轻响,很快消失在雾里。晨雾里,只余赵狗剩的哭嚎混着枫叶飘落的声响,他蜷缩在树边,手腕上的血珠还在冒,却再没力气动一动。

烛九溟望着掌心的血痕,细如针孔的伤口渗着淡红,却不觉得疼。八脉里的灵气愈发躁动,像有活物在经脉里窜动,比裂脉时那撕心裂肺的痛更痛快,更酣畅。

山风卷着雾霭掠过,远处传来灵力波动的嗡鸣,像古钟在云端敲响。他摸了摸心口的骨片,隔着粗布短褐都能摸到上面的纹路,烫得指尖发疼。转身往谷深处狂奔时,带起满地碎叶,像一团风卷进雾里——典狱长老的镇气枢,怕是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