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他再次以暗号叩响了旧书库的后门。
库房内，孙、李、赵三位师叔伯依旧在座，但气氛与他初次试探时截然不同。没有寒暄，三位老人的目光如同三柄沉寂多年却依旧锋利的古剑，瞬间将他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
诸位师叔伯，钱多多褪去伪装，静立三位师叔伯面前。屋内只有油灯噼啪作响，无人先开口。
他取出三坛泥封老酒放在桌上，泥封上有个不起眼的梅花印记——正是已故老阁主玄机子独门手法。
路过南巷，见着这最后三坛猴儿醉，想着师叔们好这一口。
孙师叔一把抓过一坛，拍开泥封，熟悉的酒香弥漫开来。他猛灌一口，眼神复杂：玄机……你师父酿的酒，还是这个味儿。
钱多多顺势坐下，也给自己倒了一碗。酒液入喉，他轻声道：师父当年总说，酿酒如修行，火候差一分，味道就全变了。
哼，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孙师叔猛灌一口，眼中闪过一丝追忆。
钱多多顺势坐下，也给自己倒了一碗：方才在赌场，听几个青霞宗的人说，三日后拍卖会要热闹了。
李师叔手中阵盘微微一顿：与你何干？
弟子想着，好歹挂着个巡察使的名头，这等盛事总不能缺席。钱多多憨厚一笑，从袖中滑出一枚玉简，正好前几日整理旧物，找到些有意思的账目。青霞宗近半年通过三家皮包商会，从楼里套走的资源，都记在这里了。
赵师伯终于转过头来：既有证据，何不直接呈给钱如海？
钱多多摇头轻笑：“二师兄日理万机，这点小事何必打扰。况且，我们扳倒钱如海，夺回天机阁，难道只是为了在这潭死水里取而代之，重复旧日的故事吗？”
他目光扫过三位师叔伯，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全新的、令人信服的力量。
“师父教诲我们‘守望人道’。但孤守一阁，在这仙庭的阴影下，我们又能守望什么？不过是又一个轮回。我们需要的，是一个能让人道薪火真正燃烧起来的根基之地！”
他的指尖在桌上画出那个代表守望人道的古老暗号，语气不再随意，而是充满了笃定与灼热。
“北边，正在建立这样一座城。一座属于我们人族自己的‘人道城’！我已与城的奠基者结为生死同盟。”
“我等在此拨乱反正，便与北方根基之地互为犄角！未来，重整后的天机阁，将为人道城铸就最锐利的眼睛与最聪慧的大脑；而人道城，将成为我阁‘守望人道’理念最好的归宿与舞台！这，才是我们真正该投注的、足以对抗仙庭的未来！”
孙师叔放下酒坛，目光锐利起来，第一次真正露出了震惊之色：“北边……人道城？你……你竟已谋划至此？！”
“领头的是个有意思的年轻人，”钱多多点头，确认了这石破天惊的构想，“气度不凡。他说……真正的传承不在典籍里，在人心。”
孙师叔听完，只是嗤笑一声，将酒壶推开：小子，空口白牙，就想让我们这几个老骨头给你卖命？你师父当年何等惊才绝艳，不也……罢了。你即想争一争，至少也得拿两手真把式。外面都说你是个只会盗墓的废物，你凭什么认为你能扳倒钱如海，又凭什么让我们信你背后那所谓的人道气运
钱多多并不意外，他深吸一口气，小眼睛里精光闪烁：师叔要证据？好！他并指如剑，在空中虚划，一道极其复杂、蕴含天机阁核心推演秘法的灵光符箓瞬间成型，其纯正程度，让孙师叔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开。
此乃《天机谱》残页中记载的问心符，非亲传不可得，可辨言语真伪。师叔可敢让弟子一问？钱多多步步紧逼，至于凭仗……就凭我孤身一人，能在仙庭和各方势力追捕下活到现在，在钱如海的眼皮下摸清了青霞宗与二师兄至少三条秘密物资输送线路的节点和账目漏洞！这，够不够当投名状？说着，他将一枚记录着部分线索的玉简拍在桌上。
沉默良久，赵师伯忽然道：你方才说，要参加拍卖会？
总要给二师兄捧个场。钱多多又笑眯眯地又取出一物——正是《天机谱》残卷，顺便把这破书带去看看，说不定能卖几个钱。
看到残卷，三位师叔伯终于动容。孙师叔颤抖着手抚摸卷轴：这、这是……
虫蛀得厉害。钱多多叹息，特别是师父批注那几页，都快看不清了。
李师叔突然起身：明日戌时，东阁阵法检修，会有半个时辰杂音。一枚玉符悄无声息滑到钱多多手边。
赵师伯深深看他一眼：人老了，就爱念旧。记得你师父常说……星火虽微，终可燎原。
孙师叔一把抓起酒坛，将碗里剩余的酒一饮而尽：滚吧小子…这酒，留着庆功时再喝。
钱多多收起玉符和残卷，深深一揖：弟子告退。
走出旧书库，雨已渐歇。他知道，该说的都已说到，该懂的都已懂得。
明面上，他依然是个混吃等死的废物师叔。
暗地里，传承、资金、人脉、外援，所有棋子都已就位。
现在，只等拍卖会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