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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珩的脚步,在距离断剑尚有三丈之遥时,猛地顿住。

不是他不想前进,而是……不能了!

“呃啊——!”

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双手死死抱住头颅,整个人如同煮熟的大虾般蜷缩起来,剧烈地颤抖。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冷汗如同溪流般从额头、鬓角涌出,浸透了破碎的衣衫。

识海之内,已是一片末日景象!

先前因倾听英魂低语而稍显平复的波澜,此刻化作了滔天巨浪!帝辛龙魂沉寂前残留的不屈恨火,与断剑中白起那冰冷彻骨的杀意,失去了外部的压制和子珩有意识的疏导,如同两条被激怒的孽龙,再次于他脆弱的识海中疯狂对冲、撕咬!

一边是焚尽八荒的皇道怒焰,一边是屠戮苍生的兵家煞气。

两种同样极端、同样霸道、同样积累了数千年的绝世恨意,以他的识海为战场,进行着最原始、最野蛮的碰撞!

子珩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塞进了一口洪钟,然后被两个巨汉抡起攻城锤内外夹击!轰鸣声、嘶吼声、兵戈交击声、王朝崩塌声……无数混乱的杂音几乎要撑爆他的灵魂!意识如同狂风中的残烛,明灭不定,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外在的表现同样骇人。

他周身原本稳定流转的龙气与兵煞之力彻底失控,如同失控的烟花般从他体内胡乱溢散而出,淡金与血红的光屑四处飞溅,将他身体周围的砂土都灼烧出一个个焦黑的坑洞。他身体表面的皮肤下,血管如同虬龙般凸起、蠕动,呈现出不祥的金红色,仿佛随时会爆裂开来!

“老大!”

“子珩!”

钱多多、石勇、墨尘三人脸色大变,想要上前,却被那失控溢散的狂暴能量逼得无法靠近!

“怎么办?!这样下去老大会爆掉的!”钱多多急得直跳脚,却束手无策。

石勇试图用精准射击打断可能存在的能量节点,但根本找不到目标。墨尘更是无计可施,他的机关造物在这种层面的能量暴走面前毫无用处。

就在子珩意识即将被两大恨火彻底吞噬、身体也将因能量过载而崩解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声清越的、如同玉石交击的鸣响,突兀地出现在这片充斥着狂暴能量的山谷中。

一道清辉,自子珩怀中自动飞出!

是鬼谷子留下的星图。那幅承载着文明希望的星图自虚无中浮现,清冷的星辉洒落,将他的识海映照得一片澄澈。代表长平之地的毕月乌星宿光芒微闪。鬼谷子的虚影并未完全凝实,而是化作一道蕴含无尽智慧流光的轮廓,伴随着一道宏大却平静,仿佛洞穿了万古时空的意念,直接响彻在子珩的灵魂深处:

“法,早已予你。星图为引,人皇血为契,古器为凭,引双雄之意,燃星宿之火。” 意念微微一顿,带着一种近乎天道的淡漠与深远,“然,子珩,你需谨记,器有形,而道无形。以此戈为媒,非为必成之事,实为‘见性’之途。成,可见你调和之能;败,可见你坚守之道。此戈之限,即是你当下之限。破此限,方能见真途。此行……重在过程,重在‘亲证’。”

这番话玄奥深邃,子珩一时难以尽解,只觉得其中蕴含着远超此次行动本身的深意。但他没有时间深思,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深处仿佛有星河流转。咬破右手食指,一滴融合了精纯龙气与自身意志的心头精血缓缓沁出,血珠并非艳红,而是带着一抹尊贵的淡金光泽。他以指代笔,以血为墨,就着识海星图投射在现实地面的虚影,在暗红色的砂土地上飞速勾勒起来!

一道道繁复、古老、蕴含着星辰道韵的线条亮起,构成了一座微缩而玄妙的星宿阵法。阵纹流转,隐隐与苍穹之上的某些古老存在建立联系,散发出一种引而不发的磅礴吸力。阵法的核心阵眼,不偏不倚,正指向那柄插在地上、陪伴他们许久的青铜戈!

“帝辛先祖!白起兵主!”子珩低喝出声,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仿佛直接响彻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人道式微,仙庭当道!今日,后学子珩,借二位之力,欲点亮星火,再续文明!请……助我!”

他双手虚按在青铜戈两侧的空中,全身龙气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奔涌起来,不再是防御或攻击,而是化作一道桥梁,一道引信!

轰!!!

仿佛是沉睡的火山被瞬间引爆,又像是沉寂的星河骤然决堤!

子珩识海中,那座代表帝辛不屈意志的“血色丰碑”轰然震动,积郁了三千年的恨火与悲怆,如同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化作一道纯粹由皇道怒意构成的赤红洪流,咆哮着冲入现实,灌向青铜戈!

几乎在同一瞬间,山谷中央那柄断剑轻颤,一股冰冷、酷烈、纯粹到极致的兵煞之气,如同苏醒的太古凶兽,带着终结一切的意志,化作粘稠如血的暗红能量,后发先至,同样涌向青铜戈!

两股性质截然相反,却同样磅礴浩瀚、同样蕴含着绝世强者意志的力量,在鬼谷星图阵法的牵引和子珩人皇之血的契引下,于青铜戈这一点,悍然对撞!

“嗡——锵——!”

青铜戈发出了超越金属极限的剧烈悲鸣!戈身瞬间变得灼热无比,仿佛刚从锻炉中取出,其上古朴的暗红色纹路被彻底点亮,光芒刺目,让人无法直视。它剧烈地颤抖着,仿佛一个拥有了生命却正在承受酷刑的个体,周围的空间在这两股力量的挤压下开始肉眼可见地扭曲、波动,光线都为之折叠。

细密的裂纹,如同拥有生命般,以惊人的速度在戈身上蔓延、交织,发出细微却令人心悸的“咔嚓”声。

钱多多、石勇、墨尘三人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脸上写满了震撼与担忧。

“能量读数……爆表了!还在攀升!”墨尘看着手中一个巴掌大、屏幕布满裂纹的简易探测仪,声音干涩,“结构应力已远超灵材极限!它在……崩溃!”

石勇肌肉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死死盯着那光芒核心,准备应对任何可能的爆炸冲击。

钱多多胖脸煞白,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顶住啊戈爷……胖爷我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可都指望你撑过这一波了……这视觉效果,比特效烧钱多了……”

子珩身处能量风暴的最中心,感受最为清晰剧烈。他的身体仿佛要被撕成两半,一半是帝辛恨火带来的、仿佛要焚尽苍穹的灼热与悲怆;另一半是白起兵煞带来的、仿佛要冻结灵魂的冰冷与杀意。他的识海如同被投入熔炉与冰窖反复淬炼,剧痛难以言喻。

但他咬牙坚持着,全力维持着星图阵法的稳定,引导着两股力量在青铜戈内进行着看似“融合”的压缩。过程凶险万分,却在鬼谷星图神妙的引导下,诡异地维持着一种脆弱的、临界的平衡。

青铜戈的光芒在金红两色间疯狂闪烁,裂纹越来越多,仿佛一件精美却即将彻底碎裂的琉璃艺术品,达到了毁灭与创造的临界点。

“快要……成功了吗?”一丝渺茫的希望在于珩心底升起。他感觉到两股力量被压缩到了极致,似乎在某种外力的强行约束下,孕育着一丝微弱却全新的气息。

然而,就在这平衡即将被打破,仿佛有什么东西要诞生的前一刻——

异变,在最根本的层面发生了!

那被强行约束、压缩的,并非单纯的能量。帝辛之恨,其核心是“文明之殇”的悲鸣,是对族群被奴役命运的不屈反抗,其道在于“守护”与“抗争”;白起之煞,其核心是“杀业之重”的酷烈,是以绝对毁灭求取秩序终结的意志,其道在于“杀伐”与“秩序”。

这是“道”的层面,是两种截然不同、甚至在某些方面根本对立的意志本质!

鬼谷子的星图阵法可以约束能量,子珩的人皇之血可以作为引信,但无法从根本上调和这两种“道”的冲突!

“咔嚓——嘣!!!”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响动都要清脆、都要震撼人心的碎裂声,如同九天惊雷,悍然炸响!

那柄承载了古战场杀伐历史,多次作为钥匙和稳定器庇护他们的青铜戈,在这源于“道”的根本性排斥下,再也无法承受!

它,轰然炸裂!

无数的青铜碎片,如同被无形巨力碾碎的星辰,带着凄厉的尖啸,向四面八方迸射!每一块碎片上都沾染着金红交织、依旧在剧烈冲突的毁灭性能量!

而更恐怖的,是那失去了载体约束,瞬间爆发的、融合了双雄恨火与兵煞的毁灭洪流!它如同脱缰的洪荒巨兽,首当其冲,狠狠地、毫无保留地轰击在了距离最近,且作为力量引导核心的子珩身上!

“噗——!”

子珩的身体像是被一颗陨星正面击中,整个人如同断线的纸鸢般倒飞出去,口中喷出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弧线。他重重地撞在几十米外的环形山壁上,发出一声闷响,然后软软地滑落在地,一动不动,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致,陷入了深度昏迷。

“老大!”

“子珩!”

钱多多的尖叫和石勇的怒吼同时响起。

爆炸的冲击波紧随其后,将试图冲上前去的三人如同落叶般狠狠掀飞,摔得七荤八素,狼狈不堪。

烟尘缓缓散去,原地只剩下一个巨大的、边缘焦黑还在闪烁危险能量的坑洞。坑底,躺着那半截扭曲变形、冒着缕缕青烟的戈柄,以及一些较大的、失去所有灵光的青铜碎片。

失败了。惨烈的失败。

付出的代价是青铜戈粉碎,子珩重伤濒危。

团队瞬间被绝望的冰水淹没。

就在这时,子珩动荡近乎破碎的识海中,鬼谷子的虚影再次浮现。他的意念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了然,没有丝毫计划失败的懊恼,只有一种深邃的、仿佛看穿万古的智慧:

“器,已碎。”意念如同清泉,流淌过子珩意识模糊的边界,“然,道,已显。”

“子珩,如今你可亲眼得见,亲身感受?帝辛之‘守护’与白起之‘杀伐’,其道迥异,非此凡铁所能承载,非你当下境界所能强行调和。”

“老夫非不知此戈必碎。此碎,非计之失,实为局中之必须。旨在让你亲证——器不足以载道。欲纳双雄之力,点亮星宿,非赖外物之坚,唯赖你内心之广,你意志之韧,你对‘道’之理解与包容。”

“此败,非终局,乃你真正踏上‘执棋者’之路的……起始之步。记住这份痛楚,记住这‘道’之壁障。”

这番话,如同洪钟大吕,在子珩近乎沉寂的意识中回荡,刻下了深深的烙印。原来,这一切都在鬼谷子的计算之中?这次的失败,竟是一次精心安排的、代价惨重的……教学?

几乎在鬼谷子意念落下的同时,山谷中央,那柄仿佛亘古不变的断剑,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地嗤笑。

那笑声冰冷、空洞,不带任何情感,仿佛在嘲笑青铜戈的不自量力,在嘲笑鬼谷子计策的“失败”,更在嘲笑子珩他们的徒劳挣扎。

这声嗤笑,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得钱多多瘫坐在地,让石勇拳头紧握骨节发白,令墨尘眼中最后一丝光亮黯淡下去。

局面,似乎已经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