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嫚砚的指尖，刚触到老鹰山北麓的西溶洞入口的冰层，胸口的血玉就猛地一沉。这不是平日里的温凉，是像坠了块冰砣子，顺着心口往四肢窜寒气。
身后的青铜面，突然闷哼一声，捂着胳膊往后退了半步。她裸露的小臂上，血脉纹路正泛着淡金色的光，像是被冰层里的东西引动了。
“这冰底下有邪水的味儿，比黑风谷的烈多了。”剑霄道长把罗盘揣进怀里，哈了口白气搓着手。
“卯时的天最冷，冰层厚得能扛住马队，得想办法弄开个口子。”沈含扛着流星锤往前凑了凑，锤链在手里绕了两圈。“我试试用锤砸？之前在老鹰山矿洞，这么粗的石头都能砸开。”
林嫚砚摇摇头，蹲下身摸了摸冰层。指尖触到冰面的瞬间，血玉的光透过指尖渗进冰里，冰层下隐约显出黑色的纹路，像蛇似的缠在一起。
“不能硬砸，这冰里裹着邪水。砸裂了邪水渗出来，顺着地缝流进石头城子古城，护城河里的水就全毁了。”她抬头看了看青铜面。“你试试用血脉之力，之前在影尘寺密道，你的血脉能克邪祟，说不定能融开冰层。”
青铜面点点头，走到冰层前，掌心贴在冰面上。淡金色的光从她掌心散开，顺着冰层里的黑色纹路游走。冰层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像是有东西在里面碎裂。
没一会儿，冰层中间就出现了个一人宽的洞口，往下是黑漆漆的冰梯，梯面上结着薄薄的霜，踩上去发滑。
“这冰梯不对劲。”剑霄道长往洞里扔了个火把，火光里能看见梯面两侧的冰层上，嵌着密密麻麻的冰刺，只是被霜盖着不显眼。
“是黑袍人设的陷阱，踩错一步，冰刺就会弹出来，上面肯定裹着邪水。”林嫚砚从怀里摸出一张清心符，符纸在手里晃了晃，沾了点血玉的光。“我用符纸的力量裹住冰梯，你们跟着我走，别踩偏了。”
她率先踏上冰梯，清心符的光在脚下散开，像层薄纱裹住梯面。刚往下走了没几步，身后突然传来“唰”的一声响。
沈含猛地转身，流星锤挥出去，挡住了从两侧冰层里弹出来的冰刺。冰刺撞在锤上，碎成了渣，掉在梯面上还冒着黑气。
“多亏反应快，这冰刺上的邪水要是沾到身上，怕是要冻成冰坨子。”沈含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语气里带着后怕。
再往下走，洞里的温度更低了，呼出的白气刚飘出来就凝成了霜。
快到洞底时，前面突然亮了起来，不是火把的光，是冰层反射的绿光，照得整个洞底像蒙了层绿纱。
林嫚砚刚要往前走，剑霄道长突然拉住她。“不对劲，你看前面的冰面。”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冰面上竟然映出了之前在蔡家沟的大沟里的场景：当时他们被邪藤困住，大牛为了掩护大家，被邪藤缠走了。
“是幻象，黑袍人想用这个动摇咱们的心思。”林嫚砚攥紧血玉，掌心的光更亮了些。“别盯着冰面看，跟着我走。”
剑霄道长从怀里摸出张火焰符，往旁边的枯木上一贴。火焰“腾”地冒了起来，绿光瞬间被驱散，冰面上的幻象也消失了。
洞底中央有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周围的冰层上，刻着歪歪扭扭的符文，符文中间嵌着三枚黑色的石头，正往外冒黑气。
“那是邪水封印阵，中间的黑石头是阵眼。”青铜面往前走了两步，血脉纹路又亮了起来。“有个人在洞口守着，身上有邪水的味儿。”
沈含把流星锤晃了晃，悄摸摸地往洞口挪。
守阵的邪水使者穿着黑色的衣服，衣服上裹着层薄冰，手里拿着把冰刃，正背对着他们看洞口里的情况。
沈含突然冲过去，流星锤往使者身上砸。使者反应很快，往旁边一躲，冰刃朝着沈含挥过来。
冰刃划过空气时，带着股寒气，沈含赶紧往后退，冰刃擦着他的胳膊过去，在冰面上划出道口子，口子上瞬间结了霜。
“这冰刃能冻住东西，别被划到。”林嫚砚喊了一声，从怀里掏出青铜令牌。
令牌上的巨兽纹路在血玉的光线下，慢慢亮了起来。
“我去破阵，你们缠住他。”她拿着令牌往阵眼走，邪水使者想过来拦，被青铜面拦住了。
青铜面掌心的血脉光刃挥出去，使者赶紧用冰刃挡，光刃撞在冰刃上，冰刃上出现了道裂痕。
林嫚砚走到阵眼跟前，把青铜令牌贴在黑石头上。令牌上的光顺着黑石头往下渗，黑石头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在融化。
没一会儿，三枚黑石头全碎了，洞口周围的符文也暗了下去。
“阵破了，快进洞。”林嫚砚推开门，洞里的寒气扑面而来，比外面更冷，还带着股腥味儿。
洞里是个圆形的空间，中央有个冰潭，冰潭里的水被冻住了，冰面下能看见黑色的东西在动，像是邪水。
潭边摆着十个黑色的罐子，每个罐子上都刻着符文，正往外冒黑气。
两个邪水使者站在潭边，手里拿着黄色的符咒，正准备往冰潭上贴。
“别让他们贴符咒！”林嫚砚冲过去，血玉往罐子上一贴。金色的光从血玉里散出来，罐子瞬间就碎了，里面的邪水被光一照，冒了阵黑烟就没了。
其中一个邪水使者见状，举起冰刃朝着林嫚砚砍过来。沈含赶紧冲过去，流星锤缠住使者的胳膊，把冰刃打落在地。
另一个使者想往冰潭里扔符咒，被剑霄道长拦住了，火焰符贴在他的衣服上，衣服瞬间就烧了起来，使者惨叫着往后退，掉进了冰潭里，冰潭里的冰瞬间就把他冻住了。
剩下的那个邪水使者，见情况不对，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黑色的东西，像是个小炸弹，“我要把这冰潭炸了，邪水顺着地缝流进石头城子古城，让你们全完蛋。”
他刚要把东西扔出去，沈含的流星锤突然缠住他的手，把东西打落在地。
林嫚砚赶紧冲过去，血玉的光往地上的东西一照，东西瞬间就化了灰。
“这冰潭下面有暗河，要是炸了，邪水真的会流进古城。”林嫚砚蹲在冰潭边，摸了摸冰面。
血玉的光透过冰面，照进冰潭里，能看见下面有黑色的水流在动。“得把这暗河封了，不然以后还会有邪水顺着这儿流过来。”她站起身，看了看青铜面。“你的血脉之力能加固封印吗？”
青铜面点点头，走到冰潭边，掌心贴在冰面上。淡金色的光从她掌心渗进冰里，冰潭里的黑色水流慢慢不动了。
剑霄道长从怀里摸出几张防御符，贴在冰潭周围的冰层上。“我布个预警阵，要是有邪力靠近，符纸就会亮，咱们能及时知道。”
林嫚砚刚松了口气，突然听见洞外传来马蹄声。她走到洞口往外看，是姜小电带着人来了，还有老郎中和裴礼，后面跟着三个影尘寺的僧人。
“你们怎么来了？”林嫚砚迎上去，姜小电勒住马，从怀里掏出张纸条。“我们在古洞岗子屯收到你们的追踪符，老郎中说能找到黑袍人高层爪牙的踪迹，就赶紧过来了。”
老郎中从马背上下来，手里拿着个黑色的小盒子，盒子里装着些黑色的粉末。“这是黑袍人高层爪牙的邪力残留，能感应到他的位置。”他打开盒子，粉末在盒子里转了个圈，朝着老鹰山北矿洞的方向指过去。“他就在老鹰山北的废弃矿洞里，是看管邪水罐的核心爪牙，说不定知道高层动向。”
一行人往老鹰山北的废弃矿洞走，路上的积雪没到脚踝，走起来很费劲。
裴礼拿着火把走在前面，突然停了下来。“前面就是矿洞入口，洞口周围的雪上有脚印，应该就是这儿了。”
洞口周围的石头上，刻着和之前西溶洞一样的符文，中间也嵌着黑石头。
“又是邪水阵，我来破。”裴礼从怀里摸出支火箭，点燃了往黑石头上射。火箭撞在黑石头上，黑石头瞬间就碎了，符文也暗了下去。
走进矿洞里，里面比西溶洞还冷，地上的石头上结着厚厚的霜。洞的尽头，有个人被铁链绑在岩壁上，是被邪水反噬困住，身上裹着层薄冰，正是黑袍人高层的核心爪牙。他的胸口起伏着，还在挣扎。
老郎中赶紧走过去，从怀里摸出个小瓶子，倒出些绿色的液体，往他身上的邪水痕迹上抹。液体碰到邪水，黑气慢慢散了，爪牙的挣扎也弱了些。
姜小电掏出钢斧，往铁链上砍。“哐当”一声，铁链断了，爪牙从岩壁上滑下来，摔在石头上。
林嫚砚赶紧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脉搏。脉搏很弱，但还在跳。
“他体内沾了不少邪水，得净化干净，不然醒不过来。”她坐在石头上，把爪牙的头放在腿上，血玉贴在他的胸口。
金色的光从血玉里渗进他的身体，他的胸口慢慢开始起伏，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
过了一会儿，爪牙睁开了眼睛。他看了看周围的人，眼神里满是警惕。“你们是谁？要干什么？”他声音很虚弱，说话的时候还在咳嗽。
老郎中递给他碗水。“我们是拦黑袍人搞破坏的，你要是肯说真话，就饶你一命。”
爪牙喝了口水，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高层要去望江崖古城东边的昆仑墟，找远古邪水遗迹里的本源核心，说能重新造邪水潭。遗迹在昆仑墟最深处的冰封谷，得用青铜令牌开入口。”
林嫚砚心里一紧，要是让黑袍人高层拿到本源核心，石头城子古城就危险了。“你还知道什么？比如他们什么时候动身的？”她追问着。
爪牙摇摇头，“我只知道这些，昨天听他们议论完，就被派来守矿洞了。”
一行人听完，脸色都沉了下来。从老鹰山北矿洞一直向东，途经陶赖昭古城，到望江崖古城，再往东去昆仑墟，路途遥远。要是黑袍人高层已经动身，怕是赶不上。
“咱们得先回古洞岗子屯休整，再派人去望江崖古城报信，让姜小电的民团先去昆仑墟盯着。”剑霄道长皱着眉说，林嫚砚点点头，刚要开口，突然听见矿洞外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炸了。
她赶紧往外看，只见老鹰山方向冒起了黑色的烟，正往石头城子古城的方向飘。
“是西溶洞的冰潭炸了？”沈含脸色发白。
林嫚砚攥紧血玉，胸口的暖意瞬间凉了下去。“不是西溶洞，是老鹰山西边的黑袍人活动区，他们把邪水罐炸了，邪雾要飘去古城。”
她抬头看向石头城子古城的方向，心里急得发慌。姥姥和槐安、槐生还在古城里；古城里还有几千人口，要是邪雾飘过去，后果不堪设想。
“裴礼，你赶紧回古洞岗子屯，让何大磊带民团去老鹰山西边拦截邪雾，用松枝火和硫磺挡着。”林嫚砚语速飞快，裴礼点点头，转身就往屯子跑。
她又看向姜小电。“你带几个人去石头城子古城，帮李团长加固城门，别让邪雾进去。”
姜小电刚要动身，爪牙突然开口。“我跟你们去！我知道黑袍人藏邪水罐的地方，还有几处没炸，能帮你们找出来。”
林嫚砚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老郎中。
老郎中点点头，“他体内的邪水已经净化干净，应该没什么问题。”
她咬咬牙，下了决心，“行，你跟我们走，但要是敢耍花样，血玉可饶不了你。”爪牙点点头，挣扎着站起身，被姜小电扶着往洞外走。
一行人往石头城子古城的方向赶，黑色的烟雾越来越近，空气中已经能闻到邪水的腥味儿。
林嫚砚摸了摸胸口的血玉，想起陈怀夏之前在蔡家沟护着她的样子。那时他拿着“秋”字锤，挡在她身前，说就算拼了命也要护着她和古城。现在他不在身边，她更得撑住，守住他们的家。
就在这时，她突然看见古城方向也冒起了烟，不是黑色的邪雾，是红色的火光。像是有人在点燃松枝火，阻拦邪雾靠近。她心里一松，脚步也加快了些。
可没走几步，血玉突然又沉了下去，比之前更重。
她低头一看，血玉的光里，竟映出了个模糊的影子，像是陈怀夏的轮廓，正朝着昆仑墟的方向走。她心里一紧，刚想喊出声，那影子又消失了。
血玉的光还在闪烁，像是在提醒她，前面的危险，远比邪雾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