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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历史军事 > 皇叔,我真不想当皇帝啊! > 第103章 谢云的“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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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七的亥时,江南驿站的灯昏黄得像蒙了层雾。后院厢房的窗棂透着微光,把两个人影拉在墙上——萧砚趴在桌上翻账册,指尖划过“东海卫送刀枪”的字样,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谢云坐在对面的凳上,正用布巾擦着剑鞘上的尘土,玄色衣袍的左臂袖口,隐约洇出点暗红。

“这周显胆子真大,敢把走私账册藏在码头仓库。”萧砚用笔尖戳着账册,“等回京城,非得让皇叔扒了他的皮不可。”

谢云没接话,只是抬手按了按左臂,指尖触到绷带时,几不可察地顿了顿。

萧砚这才抬眼,正好瞥见他袖口的暗红。“你胳膊怎么了?”他猛地站起来,几步冲到谢云面前,拽起他的左臂就看,“是不是白天打那些打手时弄的?我就说让你别太使劲!”

谢云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死紧。“没事,小伤。”

“什么小伤!都渗血了!”萧砚瞪他,转身就往床底摸——刚才让驿站伙计买的药箱还在。他把药箱拖出来,翻出金疮药和干净的绷带,不由分说就去解谢云的袖口。

他的动作笨手笨脚,解绷带时手指发颤,不小心扯到了伤口。谢云“嘶”地抽了口冷气,额角沁出细汗,却还是忍着没动。

“对不住对不住!”萧砚赶紧停手,小心翼翼地把绷带一圈圈解开。绷带解开的瞬间,他愣住了——伤口周围缠着新渗的血,而伤口旁边,赫然横着道月牙形的旧疤,有指节那么长,皮肉凹陷下去,显然是年头不短的刀伤。

“这疤……”萧砚的指尖悬在疤上方,没敢碰,“哪来的?”

谢云的眼神暗了暗,视线落在桌上的账册上,沉默了半晌才开口:“小时候爹带我行猎,遇到过熊。是被熊爪子划的。”

“熊?”萧砚皱起眉,“那得多危险?”

“还行。”谢云的声音低了些,“爹把我护在身后,用弓箭射跑了熊,他胳膊也被熊爪划了道疤,跟我这差不多。”

萧砚没再问,低头拿起金疮药,用指尖蘸了点,轻轻往谢云的伤口上涂。药粉碰到破皮的地方,谢云的胳膊几不可察地抖了下。萧砚涂得更轻了,涂着涂着,忽然发现自己用劲太大了,药粉都堆成了小丘。

“嘶——”谢云又抽了口冷气。

“啊!疼吗?”萧砚赶紧停手,凑到伤口边轻轻吹了吹,像对待易碎的瓷器,“我轻点,我再轻点……”他的睫毛垂着,鼻尖快碰到谢云的胳膊,语气里带着点慌和愧疚。

谢云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喉结动了动,低声道:“不疼。”

其实是疼的。旧伤被扯开,新伤叠旧伤,药粉蜇得伤口火辣辣的。但看着萧砚那副急得快掉眼泪的样子,他忽然觉得这点疼不算什么了。

萧砚吹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往伤口上涂药,这次指尖轻得像羽毛。涂完药,他拿起干净的绷带,想往谢云胳膊上缠,却不知道该怎么下手——缠松了怕掉,缠紧了又怕勒得疼。

“我来吧。”谢云伸手想接。

“不行!”萧砚把绷带往身后一藏,“我来!这次肯定不会弄疼你!”

他笨拙地把绷带在谢云胳膊上绕了几圈,缠到最后,学着医官的样子打了个结,却打得歪歪扭扭,像个没系好的蝴蝶结。

“好像……有点丑。”萧砚看着自己的“杰作”,有点不好意思。

“挺好的。”谢云看着那歪歪扭扭的结,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萧砚还是不放心,转身把自己搭在椅背上的披风拿过来,往谢云肩上一盖:“给你暖暖,别冻着。我这披风比你的厚,里面有羊毛。”

披风还带着萧砚的体温,暖融融的,把谢云半边身子都裹住了。谢云低头看着肩上的披风,又看了看萧砚还沾着点药粉的指尖,没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萧砚坐回桌前,却没再翻账册。他看着谢云胳膊上的旧疤,心里总觉得不对劲——那疤看着太规整了,不像是熊爪划的,倒像是被刀砍的。可谢云说是熊伤,总不能是骗他吧?

“你爹……”萧砚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他现在还打猎吗?”

谢云的指尖猛地攥紧了桌角的账册,指节泛白,声音却依旧平静:“不了。他前几年过世了。”

“对不起。”萧砚赶紧道歉,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没事。”谢云松开手,把账册往萧砚面前推了推,“接着看账册吧,看看有没有漏的。”

萧砚“哦”了一声,拿起账册,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他总忍不住往谢云的胳膊上瞟,那道月牙形的旧疤在灯光下泛着淡白的光,像个沉默的秘密。

谢云也没再说话,只是靠着椅背,任由萧砚的披风盖在肩上。窗外的江风呜呜地吹,带着水汽打在窗纸上,发出“沙沙”的响。驿站伙计在院子里收拾东西,传来“哐当”的木桶碰撞声,衬得厢房里格外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萧砚忽然想起什么,从袖袋里摸出块桂花糕——是苏二娘给的,他一直没舍得吃。“给你。”他把桂花糕往谢云手里塞,“甜的,吃了就不疼了。”

谢云看着手里的桂花糕,又看了看萧砚亮晶晶的眼睛,接过来,咬了一小口。甜香在舌尖漫开,混着药粉的苦味,竟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其实……”萧砚挠了挠头,小声说,“我小时候也闯过祸。偷偷爬皇宫的假山,摔下来蹭破了膝盖,现在还有个疤呢。我娘当时气得打了我手心,打完又抱着我哭,给我涂药膏……”

他说着,声音低了些,眼睛有点红。

谢云没说话,只是把剩下的桂花糕递回给萧砚。

“你吃吧。”萧砚推回去,“我还有。”

谢云没再推,慢慢把桂花糕吃完了。

窗外的夜色更浓了,灯花“噼啪”爆了一声。萧砚重新拿起账册,却还是忍不住想,谢云胳膊上的疤,到底是不是熊抓的?他总觉得,谢云没说实话。

而谢云靠在椅背上,感受着肩上披风的暖意,指尖轻轻拂过胳膊上的旧疤。那根本不是什么熊爪伤——是当年他跟着父亲去江南,裴党刺客追杀苏皇后,他替皇后挡了一刀留下的。父亲为了护他和皇后,胳膊也挨了一刀,只是那道疤,再也没机会让萧砚看见了。

他不能告诉萧砚。萧砚已经背负了太多,他不想再让他为过去的事担心。

“账册看完了吗?”谢云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啊?快了。”萧砚赶紧低头翻账册。

谢云看着他忙碌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有些事,还是暂时不要让他知道的好。等扳倒了裴党,等一切尘埃落定,再告诉他也不迟。

至少现在,他们还能像这样,在江南的驿站里,就着一盏灯,分一块桂花糕,暂时忘了那些沉重的过去和复杂的将来。

窗外的江风还在吹,驿站的灯却暖得像团火,把两个年轻的身影,温柔地拢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