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拾薪站在执法所外面，天刚亮。雾还没散，石阶上都是露水。他伸手推开铁门，门发出一点声音。周平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看到他点点头。
“人关在地字监房。”周平说，“用了三重禁灵锁链，跑不掉。”
宋拾薪说：“我带了密档副本，可以核对口供。”
两人一起走进长廊。墙上有照明晶石，光很白。脚步声在石头地上响，谁也没说话。到了监房门口，两个守卫站在两边，见到他们就拉开铁门。
屋里很冷，有点血腥味。百宝阁的人被绑在铁椅上，头低着，脸上有烧伤，衣服破了，手臂上也有疤。他呼吸很轻。
周平挥手，守卫退出去，铁门关上。
“你只有一次机会。”周平站到他面前，“说实话，还能留全尸。”
那人没抬头，嘴角动了一下。
宋拾薪走过去，从储物戒拿出一个青瓷瓶。瓶底有一点灰和红粉混合的东西。他把瓶子放在桌上，没打开。
“你有天魔印记。”宋拾薪说，“昨晚袭击拾薪斋的时候，它动过。我能感觉到。”
那人猛地抬头，眼里露出害怕。
“我没背叛。”他小声说，“我只是送信的。”
“你把信给了谁？”周平问。
“我不知道名字。”他摇头，“只知道他们在等时机。青冥派的地封印松了，他们想引出远古魔源。”
宋拾薪眼神一紧。
他闭眼，用分魂术探进对方体内。神识顺着经脉进去，在丹田角落发现一丝黑气，像细线连到体外，还在微微震动。
这不是普通的魔气。
这是活的印记，正在传消息。
宋拾薪睁眼，对周平点头。
“他说的是真的。”宋拾薪说，“印记还在动，说明他在说实话。”
周平脸色变了：“什么时候动手？”
“三天内。”那人喘气，“他们派人混进坊市，装成散修。有人带着黑色符袋，里面是引魔阵的零件。”
“青冥派知道吗？”宋拾薪问。
“不知道。”那人苦笑，“他们以为是妖兽闹事。其实……地下的封印阵已经被动了一角。”
屋里安静下来。
周平看向宋拾薪：“这消息要是真的，得马上报五宗。但现在换防，传信要过三道关，最快也要半天。”
“等不了。”宋拾薪说，“我去青冥派一趟。”
周平皱眉：“你是外门修士，不能随便进别人门派禁地。”
“规矩挡不住魔。”宋拾薪说，“封印一破，城里第一个遭殃。我们拦不住。”
周平沉默一会儿。
“我跟你去。”他说，“以执法队巡查名义，说得过去。”
宋拾薪看他一眼：“路上可能有埋伏。”
“我知道。”周平说，“我带了四个高手，随时能来。”
“不用。”宋拾薪摇头，“人多反而麻烦。就我们两个。真有埋伏，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危险。”
周平盯着他，忽然笑了。
“你还是一样小心。”周平说，“好，听你的。”
宋拾薪不再说话，转头看俘虏。
“还有别的线索吗？”他问。
“有。”那人咳嗽，“子时动手。那时灵气最弱，封印反噬最小。他们要用活人祭阵，最好是有灵根的修士。”
“多少人？”
“至少三十个。”他声音变小，“带头的是个女人，穿黑袍，左手少一节指头。”
宋拾薪记下了。
他收起瓷瓶，手指碰到瓶身时，感觉有点震动。那块黑晶好像感应到了什么。
他不动声色。
“把他关回去。”宋拾薪对周平说，“别让任何人见他。”
“明白。”周平叫守卫进来，架起那人走了。
铁门关上，只剩他们两个。
“你刚才用分魂术，能确定他没骗人？”周平问。
“能。”宋拾薪答，“天魔印记不会对假话起反应。它只认真实信息。”
“那你打算怎么办？”
“先查青冥派最近有没有死人。”宋拾薪说，“再查坊市有没有陌生人带黑色符袋。有就立刻控制。”
“我马上安排。”周平点头，“你呢？”
“我去药铺。”宋拾薪说，“昨天炼的筑基丹还剩几粒，带上防身。”
周平看他一眼：“你总是准备得早。”
宋拾薪没说话，只是握紧了莫邪剑。
剑柄很凉，他握得很稳。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不是靴子，是布鞋踩在石头上的声音。
“宋道友。”一个年轻声音响起，“我是新来的联络员，送审讯记录原件。”
宋拾薪看向门口。
门开了，一个年轻人走进来，手里拿着竹简。他穿灰袍，腰上有玉牌。
“放下吧。”周平说。
年轻人把竹简放桌上，退后两步。
“还有事？”周平问。
“没了。”他低头，“我走了。”
他转身离开，走路很稳。
宋拾薪没动。
等脚步声完全消失，他才开口。
“那个人。”他说，“不是联络员。”
周平一愣：“你怎么知道？”
“真正的联络员走路右脚会拖半步。”宋拾薪说，“他三年前受过伤。这个人走得很匀，太整齐了。”
周平脸色变了：“你是说……”
“是探子。”宋拾薪说，“他可能已经听到了全部情报。”
周平冲向门口，拉开铁门大喊：“封锁执法所！谁也不准进出！”
外面响起回应，脚步乱了起来。
宋拾薪站着没动，手放在储物戒上。
他拿出一张雷盾符，边缘有点烫。不是因为灵力，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他看着符纸，忽然明白了。
昨晚的袭击，根本不是为了杀他。
是为了留下蚀灵粉的痕迹。
是为了让他带着被标记的东西，走向下一步。
他们早就知道他会来执法所。
也知道他会去青冥派。
这一切都是圈套。
“来不及了。”宋拾薪抬头，“我们现在就走。”
周平喘着气回来：“外面已经围了，但人不见了。”
“他不会逃。”宋拾薪说，“他会回去报信。我们要顺着这条线，找到他们的据点。”
“可青冥派怎么办？”
“先不去。”宋拾薪说，“去城西旧坊。那里有个废炼器铺，地下挖出过魔纹碎片。如果他们设中转站，一定会选那种地方。”
周平看他：“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递竹简那一刻。”宋拾薪说，“真正的记录是玉简，不是竹简。联盟三年前就不发纸质档了。”
周平吸了口气。
“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揭穿？”
“我要看他能走多远。”宋拾薪说，“现在我知道了。”
他转身往门口走。
“走吧。”宋拾薪说，“时间不多了。”
周平跟上。
两人走出监房，走廊灯光还是那么白。
宋拾薪右手按着剑柄，左手悄悄把一张雷盾符塞进袖子。
符纸还在发热。
像一颗跳动的心。
他没停下脚步。
前面拐角，一道灰色身影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