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近在咫尺，妹妹的身影触手可及。他几乎能闻到妹妹身上那丝微弱到几乎消散的、独属于她的淡淡馨香，混合着此地的污秽气息，形成一种令人心碎的矛盾。
“小瑶……”他又低唤了一声，声音沙哑破碎，带着无尽的期盼与恐惧。
然而，祭坛之上，那道粉色身影依旧低垂着头，毫无反应，仿佛沉浸在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之中。唯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着生命的延续。
沈墨的拳头死死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刺痛让他强行从那股几乎要淹没理智的激动中挣脱出来。不能冲动！这祭坛绝不可能毫无防备！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再次扫过祭坛的每一寸。基石处那几个不起眼的暗斑，在他高度集中的灵觉感知下，无所遁形。那是一个嵌套的、极其阴损的复合禁制！并非单纯的防御或攻击，而更像是一种……警报与侵蚀的结合体！
一旦触发，不仅会立刻惊动巢穴深处的混沌主脑和那些“暗影巡狩”，禁制本身还会释放出一种歹毒的、针对神魂与肉身的双重侵蚀能量，足以在瞬间重创甚至污染试图解救之人！
好狠毒的手段！这分明是针对可能前来营救之人设下的绝杀之局！
是谁布下的？王长老？还是混沌主脑本身的意志？
沈墨额头渗出细密冷汗。破解此等禁制，需要极其精妙的灵力操控和对符文阵法的深刻理解，绝非他一个练气期弟子、一个终日与废品打交道的杂役所能企及。强行破除，等同于自杀！
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妹妹近在眼前，却无能为力？
就在沈墨心急如焚，大脑飞速运转寻找那一线可能存在的生机时——
祭坛之上，那一直被束缚着的沈瑶，再次动了。
这一次，不再是微不可察的唇角弧度。
她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抬起了头。
披散的长发向两侧滑落，露出了那张沈墨魂牵梦绕的脸庞。
熟悉的眉眼轮廓，依稀可见，但那张脸上，此刻却布满了不正常的青灰色纹路，如同蛛网般从脖颈向上蔓延，直至额角。她的皮肤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却是诡异的暗紫色。
最让沈墨心脏骤停的，是她的眼睛！
那双原本应该清澈灵动的眼眸，此刻一片空洞与死寂，如同两口枯井，没有任何情感，没有任何光彩，只有一片漠然的、俯瞰蝼蚁般的冰冷。
但这空洞只持续了一瞬。
下一刻，那空洞的眼眸深处，猛地亮起两点幽幽的赤红！如同黑暗中点燃的鬼火！
紧接着，那张属于沈瑶的脸上，嘴角猛地向两侧咧开，形成一个完全不符合她年龄与性格的、充满了恶意与嘲弄的巨大笑容！
“嘻嘻……”
一声尖锐而扭曲的、完全不似人声的诡笑，从她那暗紫色的嘴唇中挤了出来，在这死寂的祭坛周围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小瑶？！”沈墨如遭雷击，浑身剧震，下意识地向前踏出一步！
“墨哥！别过去！”李胖吓得魂飞魄散，死死拉住沈墨的胳膊，“她……她不对劲！”
那不是沈瑶！至少，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妹妹！
是被彻底控制了心神？还是……这根本就是一个披着沈瑶皮囊的……别的什么东西？！
“嘻嘻……哥哥……你终于来了……”祭坛上的“沈瑶”歪着头，用那种扭曲的诡笑看着沈墨，声音忽高忽低，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摩擦感，“我等了你好久……好久哦……”
她挣扎了一下，那暗红色的能量锁链随之收紧，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但她似乎毫不在意，只是用那双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沈墨，充满了贪婪与渴望。
“来吧……哥哥……靠近点……让我……好好看看你……”她伸出小巧的、却同样布满青灰色纹路的舌头，舔了舔暗紫色的嘴唇，那动作充满了邪异的魅惑与捕食者的危险。
沈墨的心沉入了无底深渊。他最害怕的事情，似乎正在发生。妹妹不仅被囚禁，她的意识……很可能已经被污染、被侵蚀，甚至被某种可怕的存在占据了！
是混沌主脑吗？它想利用妹妹做什么？！引诱自己触发禁制？还是……有更可怕的图谋？
左臂的蚀纹在此刻也仿佛受到了祭坛上那个“沈瑶”的刺激，再次传来剧烈的灼痛，那冰冷的牵引感变得无比清晰和强烈，仿佛要将他拉向祭坛，拉向那个诡笑的“妹妹”！
内外交迫！心神冲击！
沈墨脸色煞白，身体微微摇晃，几乎要站立不稳。眼前的景象，比任何蚀灵、任何怪物都要让他感到恐惧和绝望！
“不对……”就在这心神几乎失守的刹那，沈墨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疼痛和腥甜味让他瞬间清醒了一丝！
他死死盯住祭坛上那个诡笑的“沈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混沌主脑或者其爪牙已经完全控制了妹妹，并且布下陷阱引诱他，为何不直接动手？为何还要多此一举，用这种低级的、试图扰乱他心神的方式？
除非……控制并不完全！妹妹的意识和那污染的力量正在激烈对抗！这诡笑和话语，是污染力量主导下试图引诱他的表现，但或许……也夹杂着妹妹自身意识发出的、扭曲的警告？！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丝微光！
他必须确认！
沈墨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目光不再看向那张诡笑的脸，而是死死锁定“沈瑶”那双赤红的眼睛，试图穿透那层污秽，寻找到一丝属于真正沈瑶的痕迹。
他放缓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尝试呼唤那深埋于灵魂深处的名字：
“小瑶……是我……哥哥来了……你能听到我吗？”
祭坛之上，那诡笑骤然一停。
“沈瑶”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那双赤红的眼眸中，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挣扎之色一闪而逝！虽然短暂，却无比清晰！
有效！
沈墨心中狂震！妹妹的意识还在！她在抗争！
然而，那挣扎仅仅持续了一瞬，就被更浓郁的赤红与冰冷所取代。
“嘻嘻……哥哥……你说什么呀……”“沈瑶”的声音变得更加尖锐刺耳，“我就是小瑶呀……快来……放开我……我们回家……”
她开始更加用力地挣扎，那暗红色的能量锁链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将她死死禁锢在原地，但她似乎感觉不到痛苦，只是用那双充满了怨毒与渴望的眼睛盯着沈墨。
而随着她的挣扎，沈墨敏锐地察觉到，祭坛基石那个复合禁制的能量波动，也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同步的紊乱！
是了！这禁制不仅是为了防备外人，更是为了压制祭坛上这个被污染的“沈瑶”！防止她彻底失控，或者……被真正救走？
布下禁制者，既想利用她作为诱饵，又对她充满忌惮！
这一发现，让沈墨看到了一丝破局的希望！
或许……不需要完全破解这个复杂的禁制。只需要在某个关键的节点，制造一个足够强烈的干扰，引发禁制短暂的失控或能量冲突，就有可能创造出救出妹妹的瞬间机会！
但这个干扰必须恰到好处，时机、位置、力度，都不能有丝毫差错！而且，必须能够承受住禁制反噬和那个“沈瑶”可能随之而来的攻击！
风险巨大！成功率微乎其微！
但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沈墨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和决绝。他缓缓抬起右手，体内那点微薄的灵力开始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凝聚、压缩。同时，他左手暗暗扣住了怀中那枚叶家核心碎片，以及最后几张得自秘境废墟的、不知用途的古老符箓残片。
他要搏一把！为了妹妹，也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