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乾元节这天,王左相、各位亲王、皇家宗室以及文武百官都进宫为皇上祝寿,举行隆重参拜仪式。
集英殿前搭起了一座彩楼,宫廷司乐就在这里表演,百官从天子谢座后分别落座,王相、翰林学士等禁从官员,各位王爷和皇室成员等以及各国使臣都坐在大殿上,六部和各寺、局的长官官员以及使团随从坐在两廊,更低的品级官员排在彩楼的后面。
这场寿宴庄重到天子每一次举杯,敬御酒都要更换不同的乐曲,乐队里的各种乐器都在变化,乐人舞者都是统一整齐的节拍,御宴上,左相敬酒,百官敬酒也是严格按序参拜。
敬酒九盏后,天子起驾回宫。
余下众人继续宴饮,宴会结束后臣僚们都带着御赐的簪花回家。
而乾元宫里的家宴才刚刚开始。
一队女童梳着丫髻身穿仙裳,手里拿着花枝踩着舞步而行,她们时而横排,时而前面后排成列,跳着《采莲》舞,殿内装饰的一排排莲花配着群舞更加应景。
欢快的舞曲让宴席的氛围格外热烈。
刘太后和苏皇后是一起出席的,还有鲜少露面的二皇子被乳母抱着进殿,他也是冬月生辰,月底的抓周宴,但因为圣节之故,延迟到了腊月初举办。
女童合着奏乐双脚起落,一起舞蹈,从殿内到殿外台阶整齐列队让开中间的路迎接,一有人入场,她们就双手交叉,耸起双肩,时而左右交换,进行踏歌舞。
殿内左右宴席都坐满,刘太后和苏令容分别入座了上方的偏左侧两个位置,以至于除了正中间的空位,就是右边还有个和刘太后位置对着的空椅。
王荛萱在台阶下的左首座,抬头看向了台阶上选择挨着刘太后左下入座的苏令容。
她一时分辨不出,今日寿宴的座席是何人安排,从前御阶上只会列席三个座次,天子当之无愧的中间,左边是太后,右边是皇后,今日却突兀的加了一个座席。
以至于因为不对称而显得格格不入。
偏偏苏令容还一脸温和从容的将二皇子抱放在一旁,笑着和刘太后说话。
到这个时候王荛萱是真不懂苏令容,但转眼又见满殿妃嫔……郭贵嫔衣着素雅,玫嫔和嫔一个比一个低调,而涂脂抹粉的顺嫔一双眼就没离过二皇子,瞧着一阵风能吹倒,哪里有从前半分样子,毁容后第一次显露人前的李婕妤,额上覆着宽饰遮掩伤疤,低着头不正眼看人。
之后是高才人和杨才人,柳才人三人同排安安静静也清清素素,倒是不显山不显水的卞贵人一身盛装,和穿着粉裙的冯选侍,两人身上尚有几分新人的锐气,余下,刘选侍,蒋选侍这等入宫多年毫无存在感的一如既往……
短短不到两年这后宫竟是只剩不到十五人,也不复以往的‘斗气’,内心升起一股感叹,也不知是福是祸。
忽然听到一阵鸣叫之声,好像是鸾凤在头顶盘旋,大殿内外一片肃然,却是圣驾至。
所有人起身而迎,刘太后也走下了台阶,位于众人之首。
却见入殿的一双璧人,男子俊美威仪,女子风姿若仙,最耀目的是她头上彩冠,那两边悬的彩色流苏俱是颗颗珍珠,这样重的颜色,她仍是压得住,微微上挑的凤眸,似睥睨众生,通身的气势亦是不减天子。
那一瞬恍了神的妃嫔们都慢了一拍才见礼,苏令容垂眸时目光落在两人宽袖遮掩下,那手牵手的自然令人无法忽视。
刘太后面上笑着,心里亦是一叹,知儿莫若母,从他让人排座她就知道,从前能容许执麓屈居人下,如今却只想给她最好的……可皇后之位岂能轻动,今日把人捧的位同副后,不知多少人为此猜测……
众人参拜之后又坐下来,毫无意外的,许执麓就端坐那空席上,也不知是错觉,还是眼花,总觉她离皇上比太后都要近。
不管是心思细腻还是心大的都很快明白过来,是皇上自己坐的向右偏,以至于看上去好像两人更近。
笙,箫,埙,龙笛等管乐器声起,一众舞者入殿,蹁跹旋转,结带飞舞,煞是好看。
同时酒与菜肴一轮接一轮的上,直到敬了一轮酒,大皇子混在表演的乐人后头进了殿,他小小的一只,却斜跨着一个小腰鼓,手里还捏着两个鼓槌,像模像样的敲打着节拍。
刘太后第一个捧场的鼓掌,引得众人才发现他,纷纷跟着喝彩。
迟了好一会儿才放下酒盏的苏令容含着笑看着晃头晃脑,小鼓槌打的很用力的点点,“良妃孩子养的真好,大皇子这么小就有乐感。”
许执麓回之一笑,“皇后闲时给二皇子也多弹琴,听多了就会了。”
苏令容不置可否,举杯与她示意,许执麓也执杯回应,各自以袖掩唇饮下杯中酒。
点点哼哧哼哧表演完,放下小鼓槌,端正的跪下给祁郢贺寿:“父皇龙颜大悦,岁岁长春。”
祁郢开怀而笑,连说两个好字,“昇儿有心了,到父皇这儿来。”
点点却先是看向许执麓了,才捡起自己的鼓槌站起来,爬台阶的时候还噗通先坐下了,然后抬头又去找许执麓,双手并用撑着自己,那模样灵动又可爱。
“乖乖,快上来给祖母抱抱——”刘太后爱怜不已,恨不得起身去抱他,却碍于场面忍住了。
刘金贵他们看着也想去抱,脚步都蠢蠢欲动,许执麓却在这时放下酒盏,不轻不淡说了句,“让他自己上来。”
点点听见她说话,立马爬起来了,稳稳当当走上来,抓着小鼓槌,蹦跶蹦跶朝着许执麓,身上的小鼓都变成挂脖了。
许执麓替他取下小鼓,又接过鼓槌放在一旁,摸了摸他的小脸,“去吧。”
虽只简单两个字,但点点却先到了祁郢跟前,脆生生喊了一声父皇,又转身朝着刘太后喊皇祖母,被刘太后拉到怀里好一顿亲。
整个寿宴的氛围因为他的一场表演而大变,本就是无心看表演的更走神了,有意无意都在看听说到现在也不会站立喊人的二皇子,在聪明而健康的大皇子的映衬下,他整场都只会缩着皇后怀里玩着一个贴金彩的小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