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裳被嘉卉扶着,坐在下首的椅子上,她脸色苍白,眼眶微红,纤弱的身子似乎还在微微发抖,紧紧攥着帕子,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萧凛则站在她身侧,身姿挺拔如松,面色沉凝,无形中形成了一种保护的姿态。
护卫则押着几个被捆得结结实实、鼻青脸肿的地痞跪在厅中。
叶啸匆匆赶来,下人还来不及与他通气,看到如此阵仗,心中惊疑不已。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殿下,这是……”叶啸拱手,目光扫过那几人,又落在叶冰裳身上,带着询问。
萧凛没有迂回,直接将事情经过简明扼要地陈述了一遍,语气中压抑着怒火:
“叶将军,光天化日,在京郊官道,令嫒竟遭此等匪人拦截,意图不轨!若非本王恰巧路过,后果不堪设想!”
他目光如电,看向地上那几个瑟瑟发抖的地痞,“而据这几人所招供,指使他们的,正是贵府的二小姐,叶夕雾!”
“什么?!”
叶啸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叶冰裳,又猛地转向地上之人,厉声喝道:“你们胡说八道!”
一个地痞磕头如捣蒜:“将军饶命!小的不敢胡说!是……是一个叫春桃的丫鬟,拿着二小姐的信物和银钱来找的我们,说……说只要毁了大小姐的清白,事后还有重谢……”
春桃!信物!银钱!
这几个关键词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叶啸心上。
叶啸心头猛地一沉,目光扫过那几个地痞,又看向楚楚可怜的叶冰裳,最后落在萧凛那张盛怒的脸上。
他宦海沉浮多年,瞬间便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不仅关乎叶冰裳的安危,更关乎叶家的脸面,甚至牵扯还到了皇子!
“殿下息怒!”叶啸连忙躬身,
“此事……此事定是误会!臣定当严查,给殿下一个交代!”
“交代?误会?”萧凛冷笑一声,指向那几个地痞,
“这些人已经招供,指使他们的是‘叶府二小姐’!叶大将军,难道贵府还有第二位二小姐不成?!”
叶啸见他不肯罢休,眼中闪过一丝思量,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盏哐当作响。
“逆女!这个逆女!”
当即厉声喝道:“去!把那个孽障给我带过来,还有那个贱婢春桃!”
下人战战兢兢地领命而去。
就在这时,得到消息的叶老夫人也在丫鬟的搀扶下急急赶来。
她一进前厅,就看到儿子面色难看,六皇子怒气冲冲,还有跪着的歹人和哭泣的叶冰裳。
她虽不清楚具体细节,但是看到叶冰裳那副模样,心中先有了几分不喜。
“这是怎么了?闹哄哄的成何体统?”叶老夫人板着脸,先声夺人,目光严厉地扫过叶冰裳,
“冰裳,你又惹了什么麻烦,竟劳动六殿下大驾?”
这话一出,萧凛的脸色更沉了。
叶冰裳则适时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声音哽咽破碎:“祖母……孙女……孙女差点就……”她似是不堪重负,说不下去,只是无助地流泪。
萧凛见状,心中更是是怒火中烧,他强压着怒气,对叶老夫人冷声道:
“老夫人,并非叶大小姐惹麻烦,而是贵府的二小姐要对她下毒手!”
“胡说八道!”老夫人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
“此事定然另有隐情!夕雾那孩子是老身看着长大的,性子是直率了些,有些小脾气,
但绝不可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定是这些歹人胡乱攀咬,或是……或是有人故意设计,陷害于她!”
她说着,意有所指的目光扫向叶冰裳。
叶冰裳心中冷笑,面上却更是委屈,泪水落得更急,仿佛承受了天大的冤枉,却倔强地咬着唇不肯辩解。
萧凛被叶老夫人这颠倒黑白、强词夺理的态度气得胸口起伏:
“老夫人!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要偏袒到何时?!难道非要等到闹出人命,你才肯相信吗?!”
“殿下言重了!”叶老夫人毫不退让,声音也拔高了些,
“所谓人证,不过是这几个下九流混混的一面之词,如何做得准?至于物证?物证何在?
谁能证明他们就是夕雾指使的?定是那些歹徒胡乱攀咬!殿下切莫听信一面之词!”
“胡乱攀咬?”萧凛气极反笑,“他们与叶大小姐无冤无仇,为何要攀咬叶二小姐?若非事实,他们又如何能准确说出二小姐贴身丫鬟的称呼,知道叶大小姐的行踪?”
“这……”老夫人一时语塞,但护犊之心让她立刻找到了理由,
“那定是有人陷害!对,一定是有人嫉妒我叶家,故意设计陷害夕雾,离间我叶家骨肉!冰裳……”
她转向叶冰裳,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你来说,你妹妹平日待你如何?她怎么可能害你?”
叶冰裳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声音哽咽,带着无限的委屈与恐惧:
“祖母……冰裳……冰裳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二妹妹她……她平日虽与冰裳不甚亲近,也……也断不会……”
她说到一半,似乎难以启齿,又像是恐惧到了极点,低下头小声啜泣起来,肩膀耸动,愈发显得可怜无助。
萧凛看着叶冰裳这般模样,心中怜惜更甚,对叶家尤其是老夫人的偏袒更是厌恶。
他冷声道:“老夫人!事实俱在,岂是一句‘年纪小’、‘被陷害’就能搪塞过去的?
叶二小姐小小年纪便如此心肠歹毒,若不加严惩,日后还不知会闯出何等大祸!这便是叶家的家教吗?!”
老夫人被萧凛的话噎得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
她活了大半辈子,何曾被一个小辈如此顶撞指责?但对方是皇子,她再恼怒也不敢真的发作,只能强压怒火。
一个略显轻浮,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意味的声音从厅外传来:
“哟,这么热闹?这是怎么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叶家庶长子叶泽宇摇着一把折扇,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
他衣着华丽,一股纨绔子弟的浪荡气。
脸上带着惯有的、对什么都漫不经心的笑容,眼神扫过厅内众人,在看到泫然欲泣的叶冰裳和面沉如水的萧凛时,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