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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什么心安?求菩萨保佑你嫁个好人家?我看六殿下对你倒是挺上心嘛,听说前段时间在宫里,连随身玉佩都赠你了?。”他挤了挤眼睛,语气带着点戏谑。

“可以啊!没想到我们大妹妹还有这等本事!什么时候也帮大哥我在六殿下面前美言几句?让殿下带我也见识见识那些文人雅士的聚会,免得父亲总骂我不学无术。”

叶冰裳微微侧头,避开他的扇子,脸上依旧是那副温顺模样:“大哥说笑了,殿下仁厚,不过是怜悯冰裳当众受辱罢了。那玉佩……冰裳会寻机会奉还,实在不敢承受如此厚礼。冰裳亦不敢有非分之想。”

“不敢?”叶泽宇收回扇子,在掌心敲了敲,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一股酒气混杂着脂粉气的味道,

“我跟你说,六殿下那人,看着温文尔雅,但却是对所有人都是如此温和。你可别被假象迷昏了头,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他这话说得突兀,倒像是随口一提的“忠告”。

叶冰裳心中微动,抬起眼,看向叶泽宇。

他眼神闪烁,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又似乎意有所指。

这位看似浑浑噩噩的长兄,难道并非表面那么简单?

“多谢大哥提点,冰裳记下了。”她不动声色地回应。

叶泽宇似乎也觉得跟这个闷葫芦似的庶妹没什么好多说的,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你回去吧。我约了人去听曲儿,晚了该耽误了。”说着,便晃晃悠悠地朝着府外走去,那钱袋在他指尖晃荡,叮当作响。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叶冰裳眸光微闪。

叶泽宇……好赌,胆小,看似不谙世事。

但方才那瞬间的眼神和那句“提醒”,却透着一丝不同寻常。

是错觉吗?还是这位长兄,也戴着某种面具?她暂时将这点疑虑压下。

无论叶泽宇是真是假,目前都与她的计划无直接关联。

倒是他提到的萧凛……看来,萧凛的“青睐”,在府中已是人尽皆知,这既是保护伞,也是催命符。

叶冰裳对叶泽宇的留意多了几分。她让静园的人,暗中关注叶泽宇常去的几家赌坊和酒楼的动静。

不久,就有消息传来:

叶泽宇在城西的“如意赌坊”欠下了一笔不小的赌债,债主是当地一个颇有势力的地头蛇,限期三日归还,否则便要闹到叶啸那里去。

叶泽宇四处筹钱想要翻身。

叶冰裳心中一动,这是一个机会。

她稍作打扮,戴上面纱,带着嘉卉出了门。

她没有直接去赌坊,而是在赌坊对面的茶楼要了个雅间,临窗而坐,恰好能观察到赌坊门口的情形。

等了约莫一个时辰,果然见到叶泽宇垂头丧气地从赌坊里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一脸凶相的大汉,似乎是在催债。

叶泽宇陪着笑脸,点头哈腰,从怀里掏出那个已经瘪下去的钱袋,悉数倒出,又摘下了腰间的玉佩递过去,那两人这才骂骂咧咧地走了。

叶泽宇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钱袋和失去的玉佩,长长叹了口气,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懊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他正琢磨着是去找哪个狐朋狗友借最后一笔,还是干脆回家挨顿打算了,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衣袍,

正准备离开,一抬头,却正好对上了茶楼窗口叶冰裳的目光。

他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这个庶妹,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朝着茶楼走了过来。

叶冰裳示意嘉卉去门口等着。不一会儿,叶泽宇便推门走了进来,大咧咧地在叶冰裳对面坐下,自己倒了杯冷茶一饮而尽。

“啧,真是流年不利。”他咂咂嘴,看向叶冰裳,眼神带着点审视,

“冰裳妹妹好雅兴啊,一个人在这儿喝茶?还专挑对着赌坊的位置?”他可不认为这是巧合。

叶冰裳取下面纱,露出平静无波的脸:“恰巧路过,歇歇脚而已。倒是大哥,似乎……手气不佳?”

叶泽宇脸一红,有些恼羞成怒:“关你什么事!怎么,来看我笑话?”

“冰裳不敢。”叶冰裳语气依旧平淡,

“只是觉得,大哥若是缺钱使,或许……冰裳能帮上一点小忙。”

叶泽宇狐疑地看着她:“你?你能有什么钱?父亲和祖母给你的那点月例,够你自个儿花销就不错了。”

他可是知道府里是如何克扣这个庶妹的。

叶冰裳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锦囊,推到叶泽宇面前,里面是十几两散碎银子两片金叶子,分量不轻。

“这些,大哥先拿去应应急。就当是……妹妹孝敬兄长的。”

叶泽宇看着那锦囊,眼睛都直了,他猛地抬头,盯着叶冰裳,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你哪来这么多钱?叶冰裳,你……”?

他压低了声音,“你该不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叶冰裳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慌乱,反而轻轻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和自嘲:

“大哥觉得,我一个深闺女子,能做什么勾当?不过是平日里省吃俭用,加上……

偶尔绣些帕子香囊,托人偷偷卖掉,积攒下来的一点体己罢了。总得……为自己打算打算,不是吗?”

她这番说辞合情合理,将一个不受宠庶女的艰难与小心思表现得淋漓尽致。

叶泽宇看着她瘦弱的身形,和那双带着忧郁却异常清澈的眼睛,心中的疑虑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当然知道叶冰裳在府中的处境,只是以往从未在意过。

此刻,这个被他忽视的庶妹,却在他落魄时拿出了自己辛苦积攒的“体己”……

这些“体己”对于他的赌债来说虽只能还一半,但……这却是他这几天来,收到的第一笔、也是唯一一笔不带任何条件、甚至带着风险的“援助”。

那些平日称兄道弟、关键时刻却避之不及的“朋友”,以及府中那些看他笑话的下人……

一种久违的、名为愧疚和温暖的情绪,在他那被酒精和赌博麻痹的心里悄然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