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婉一夜没睡。
她坐在书桌前，一遍遍检查准备的东西。
给苏雨薇的工作安排，写了三遍。
第一遍太简单，她怕雨薇看不懂。
第二遍太详细，又怕雨薇觉得她不信任。
第三遍，终于满意了。
给爷爷的信，写了五遍。
每次写到爷爷保重身体，她的泪就掉在纸上。
晕开一大片。
给父亲的礼物，挑了一整天。
最后选了一块手表。
表盘背面刻着：爸爸，等我回来。
她看着这些东西，突然觉得不真实。
明天，她就要离开了。
去一个未知的地方。
面对未知的危险。
她站起来，走到镜子前。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眼睛红红的，脸色有点苍白。
林清婉。她对镜子里的自己说，别怕。
但声音在抖。
她攥紧拳头，手心全是汗。
屏住呼吸。
一次。
两次。
三次。
手机震动。
秦墨轩的消息：还没睡？
她回复：睡不着。
我也是。他发来，想见你。
我也想你。
那个咖啡店，十分钟后见。
林清婉愣了下。
那个咖啡店。
他们初遇的地方。
她换了衣服，出门。
深夜的城市很安静。
路灯拉长她的影子。
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很重。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有点害怕。
怕这是最后一次走这条路。
怕这是最后一次见他。
别瞎想。她对自己说。
但眼泪还是掉下来了。
她擦掉眼泪，吸口气。
走进咖啡店。
秦墨轩已经在了。
坐在靠窗的位置。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坐的位置。
他看到她，站起来。
来了。
她走过去，坐下。
桌上已经有两杯咖啡。
拿铁，微糖。他说，你喜欢的。
你记得。
我记得你所有的习惯。他笑了，包括你紧张时会咬嘴唇。
林清婉下意识松开嘴唇。
你看，又在咬了。
她笑了，有些不好意思。
喝吧。他说，等会儿凉了。
她端起杯子。
手在抖。
杯子碰到碟子，发出轻微的声响。
秦墨轩看着她，心里疼。
她比表面上更紧张。
清婉。他说，你不用装坚强。
在我面前，你可以害怕。
林清婉愣了下。
然后，她的泪掉下来。
对不起。她哭着说，我控制不住。
不用控制。秦墨轩递过纸巾，哭吧。
她放下杯子，哭了很久。
哭得肩膀都在抖。
秦墨轩坐在对面，静静看着她。
等她哭够了，他才开口：
好点了吗？
她擦干眼泪，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是不是很丢人？
不是。他认真地说，你很真实。
真实的人，会害怕，会哭泣。
那才是正常的。
林清婉看着他，眼里又泛起泪光。
墨轩，如果我回不来……
他突然伸手，捂住她的嘴。
不许说这种话。他的声音颤抖。
她拉下他的手：我只是想说，谢谢你这些年的陪伴。
不是这些年。秦墨轩说，是一辈子。
什么？
我会陪你一辈子。他看着她的眼睛，所以你必须回来。
林清婉的泪又掉下来。
墨轩……
等等。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打开，是一条手链。
简单，银色的，只有一颗小小的吊坠。
戴上它。他拿起手链。
林清婉伸出手。
他给她戴上。
动作轻柔。
里面有GpS定位。他说，无论你去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林清婉看着手腕上的手链。
轻，但很温暖。
还有。他握住她的手，如果你遇到危险，按这个吊坠三下。
我会立刻知道。
不管你在世界的哪个角落，我都会来。
林清婉看着他，泪流满面。
为什么？她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秦墨轩笑：
因为……
他停顿了下。
因为什么？她问。
等你回来再说。他松开她的手，现在说，你会有压力。
什么话？
一句很重要的话。他看着她，重要到，我想当面对你说。
在你安全回来之后。
林清婉愣住。
她大概猜到了。
但她不敢确定。
所以，秦墨轩说，你必须回来。
这是你必须回来的理由。
林清婉看着他，心跳得很快。
她说，我答应你。
我一定回来。
两人又聊了很久。
聊以前的事，聊工作，聊生活。
就是不聊明天的离别。
好像只要不说，就可以假装明天不会到来。
凌晨三点，咖啡店要打烊了。
他们站起来，走出咖啡店。
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送你回去。秦墨轩说。
不用。林清婉摇头，我想自己走一走。
两人站在咖啡店门口。
谁都不想先离开。
墨轩。林清婉说，你知道吗？
什么？
认识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秦墨轩的眼眶红了。
我也是。他说，认识你，是我最大的幸运。
两人相视一笑。
然后，林清婉转身要走。
清婉！秦墨轩突然叫住她。
她停下脚步，回头。
他走过来，拉住她。
怎么了？
我想……他犹豫了下，我想抱抱你。可以吗？
林清婉愣了下。
然后点头。
秦墨轩轻轻抱住她。
小心，好像怕弄疼她。
林清婉靠在他肩上。
听到他的心跳。
很快，很乱。
清婉。他在她耳边轻声说，一定要回来。
她闭上眼睛，我答应你。
我等你。
他们拥抱了很久。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我该走了。林清婉轻轻推开他。
再见。
不是再见。秦墨轩纠正她，是回见。
林清婉笑：对，回见。
她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又回头。
秦墨轩还站在那里，看着她。
墨轩！她大声喊。
我会想你的！
我也会想你！他也大声回应。
林清婉笑了，挥挥手。
然后转身，快步离开。
她怕自己再看他一眼，就走不了了。
秦墨轩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
他的手，一直在抖。
他想冲过去，把她拉回来。
想告诉她：别去了，我们结婚吧。
但他忍住了。
他知道，这是她的路。
他不能拦她。
他只能等。
等她平安归来。
然后告诉她——
他爱她。
一直爱着。
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了。
林清婉回到家，天已经亮了。
她看了眼手腕上的手链。
轻轻摸了摸吊坠。
然后，她收拾行李。
衣服、证件、手机、充电器。
还有，口袋里永远装着的那颗糖。
母亲给的，小女孩给的，都带上。
她要带着所有的爱，去面对未知。
中午，爷爷来了。
他看着林清婉，眼里有泪。
丫头。
爷爷。
去吧。爷爷说，去做你想做的事。
但记住，家永远在这里。
你累了，就回来。
林清婉抱住爷爷，哭了。
爷爷，我会想你的。
爷爷也会想你。他拍着她的背，乖孙女，别怕。
你比你想象的更强大。
下午两点，秦墨轩来接她去机场。
车上，两人都没说话。
只是他握着她的手。
紧紧的，好像怕她飞走。
到了机场。
林清婉下车，秦墨轩帮她拿行李。
我送你进去。
不用。她摇头，送到这里就好。
我怕……
我知道。她打断他，但我更怕，你送我进去，我就走不了了。
秦墨轩苦笑：好吧。
他把行李递给她。
两人站在机场门口。
人来人往，但他们只看到彼此。
清婉。
记住，你戴着手链。他说，我随时都在。
还有……他停顿了下，等你回来，我有话对你说。
什么话？
等你回来再说。他笑了，这是你必须回来的理由。
林清婉看着他，眼泪掉下来。
她说，我一定回来。
你等我。
我等你。
她转身，走进机场。
没有回头。
因为她怕一回头，就舍不得离开了。
秦墨轩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
直到她消失在安检口。
他拿出手机，看着GpS定位。
小红点在移动。
他一直看着，直到小红点登机。
然后，他轻轻说了一句：
等你回来，我就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