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林清婉比平时醒得早。
昨晚宋雨儿的话在脑海里转了一夜——他爱的一直是您。
她坐在餐桌前发呆，咖啡凉了都没察觉。
林总？
林清婉抬头，看到宋雨儿站在门口，换了一身朴素的衣服，脸上没有化妆，看起来清爽多了。
林清婉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立刻被苦味呛到，咳咳——
您没事吧？宋雨儿赶紧递纸巾。
没事。林清婉接过纸巾，不小心打翻了咖啡杯。
褐色的液体洒了一桌子。
我来收拾——
不用。林清婉拿抹布擦桌子，你坐，我有些事想问你。
宋雨儿坐下，有些紧张。
林清婉重新倒了杯咖啡，这次记得加糖了。她搅拌着勺子，勺子在杯子里叮叮作响。
关于陈锦程...她开口，又停住。
您想知道什么？宋雨儿轻声问。
他...林清婉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他为什么选择你？真的只是因为能掌控吗？
宋雨儿沉默了一会儿。
不只是这样。她说，其实，他也有他的无奈。
林清婉抬头看她。
您知道陈母吗？宋雨儿问。
当然知道。林清婉苦笑，我的前婆婆。
她是个很...强势的人。宋雨儿选择着措辞，陈锦程从小就活在她的期待里。考什么学校，做什么工作，甚至娶什么样的妻子，都是她安排的。
林清婉愣了一下：可是，我们的婚姻...
您以为是他自己的选择？宋雨儿摇头，不是的。陈母早就调查过您，知道您有个神秘的富豪朋友，觉得您背景不简单，所以才同意这门婚事。
林清婉手里的勺子掉进杯子里，咖啡溅出来，烫到了手。
嘶——
您没事吧？
没事。林清婉用冷水冲着手，你继续说。
陈锦程其实很痛苦。宋雨儿说，他爱您，但他更怕他母亲。当他发现您没有给家里带来预期的利益后，陈母就开始施压了。
每天都在他耳边说您配不上他，说您是个累赘，说您拖累了陈家的发展...
宋雨儿的声音越来越低：有一次，他喝醉了，抱着马桶吐。吐完后坐在浴室地板上哭。
林清婉看着她，没说话。
他一遍遍地说对不起清婉，对不起宋雨儿眼眶红了，他说他是个懦夫，不敢反抗母亲，不敢守护爱情，只能选择逃避。
而我...她自嘲地笑了，我就是他逃避的方式。因为和我在一起，他不用面对您的优秀，不用面对自己的懦弱。
林清婉靠在椅背上，手里的笔unconsciously地转着。
突然，笔飞了出去，掉在地上。
她弯腰去捡，头撞到了桌沿。
哎哟——
您真的没事吗？宋雨儿担心地看着她。
林清婉揉着额头，苦笑：我只是...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
她一直以为，是陈锦程变心了，是他贪图新鲜。
原来，他也是个被困在笼子里的人。
陈母给他的压力太大了。宋雨儿继续说，她要求他必须在三十岁前让公司上市，必须娶个能带来资源的妻子，必须生个儿子继承家业...
他做不到，所以选择了最糟糕的方式——伤害您，也伤害自己。
林清婉看着窗外，晨光正好。
你知道吗？她轻声说，如果他当初告诉我这些，也许一切都会不同。
他不敢。宋雨儿说，在他眼里，您那么完美，那么独立。他怕说出来，您会看不起他。
完美？林清婉自嘲地笑了，我哪里完美了？我连饭都做不好，总是打翻东西，紧张了就推眼镜，明明没戴眼镜...
她说着，又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
两人都笑了。
其实您不知道。宋雨儿说，他最喜欢的就是您这些小动作。他说，这让您像个真实的人，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女神。
林清婉的心突然酸了一下。
原来，他也曾经真的爱过她。
只是这份爱太脆弱，经不起现实的考验。
后来呢？她问，他破产后，陈母怎么样了？
病了。宋雨儿说，气病的。她接受不了儿子的失败，更接受不了您的成功。
现在她终于不管他了，他反而自由了。所以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环保。
林清婉想起昨天新闻里，陈锦程说破产是最好的礼物。
原来，他得到的不是教训，是自由。
林总。宋雨儿小心翼翼地问，您...您恨他吗？
林清婉沉默了很久。
我恨过。她说，非常恨。恨他的背叛，恨他的懦弱，恨他浪费了我三年。
但是现在...
她停顿了一下，看着手里重新倒满的咖啡。
现在我发现，我们都是普通人。
都有自己的软弱，都有自己的无奈，都在生活的重压下做过错误的选择。
她抬头看着宋雨儿：包括你，包括我，包括他。
理解不代表原谅，但至少...至少我能放下了。
宋雨儿的眼泪掉下来：林总，您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不，我不是。林清婉摇头，我只是个努力变好的普通人。
她站起来，又撞到了椅子。
我去上班了。你记得九点去慈善基金会报到。
好的。林总...
谢谢您。不只是工作，更是...让我看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强大。
林清婉笑了笑，走向门口。
手机响了，是苏雨薇。
老板，有人送了一束花到公司，说是给您的。
谁送的？
不知道，只有一张卡片，写着谢谢你的宽容
林清婉心里一动。
是陈锦程吗？
她摇摇头，不再想这些。
到了公司，那束花放在她办公桌上。
是白色的百合，她最喜欢的花。
卡片上的字迹她认得，确实是陈锦程的。
除了谢谢你的宽容，还有一行小字：
祝你幸福，你值得最好的。
林清婉把花插进花瓶，不小心被刺扎了一下。
嘶——
血珠冒出来。
她含着手指，突然想笑。
三年的婚姻，一年的仇恨，最后用一束花和一句祝福结束。
也挺好的。
正想着，办公室门被推开。
秦墨轩走进来，看到她含着手指，急忙过来：怎么了？
被花刺扎了。她把手指给他看。
秦墨轩小心地给她贴创可贴：这花...
陈锦程送的。林清婉坦白。
秦墨轩的手顿了一下。
你不介意吗？她问。
为什么要介意？秦墨轩贴好创可贴，抬头看她，他是你的过去，我是你的现在和未来。
林清婉心里一暖。
而且。秦墨轩指着花，他选的花不错，你确实值得最好的。
包括最好的男朋友？
当然。秦墨轩拉起她的手，走吧，今晚有个重要的人要见你。
去了就知道。秦墨轩神秘地笑，保证你会惊喜。
林清婉跟着他走出办公室。
经过茶水间时，她看到宋雨儿正在和慈善基金会的同事聊天，脸上带着久违的轻松笑容。
经过窗边时，她看到楼下绿芽环保的送货车正好经过，车身上印着让世界更美好。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
放下仇恨的感觉，真好。
电梯里，秦墨轩握着她的手：在想什么？
在想...林清婉靠在他肩膀上，如果时光能重来，我还会不会走同样的路。
会吗？
她想了想，点头：会。因为每一步，都让我成为现在的自己。
包括那些痛苦？
尤其是那些痛苦。她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它们教会我成长。
电梯门开了。
秦墨轩牵着她的手走出去：那个要见你的人已经等很久了。
到底是谁啊？
一个...能解开你心中疑惑的人。
林清婉的心跳突然加快。
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