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言的身体明显一僵,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武王阁下!我……说的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是吗。”
李奕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噗!”
长枪轻易地洞穿了蒙言的喉咙,没有给他任何再说一句话的机会。
鲜血,再次飞溅。
这次,溅了那名女传令兵一身。
“啊!”
她瘫软在地,几乎要吓尿了。
李奕收回长枪,用一种“和颜悦色”的口吻对她说道:“现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说!我说!”女传令兵彻底崩溃了,哭喊着,“我真的不知道大帅的具体位置!这是最高机密!我只知道他肯定还在军中!但我不知道在哪!”
李奕从她的反应中判断出,这次是真话。
他点了点头,很好。
“现在,用你的旗语,指挥你负责的这部分后军,让他们原地待命,然后忽左忽右地调动,浪费时间。”
“一刻钟后,降下这里的王旗和帅旗。”
“明…白!我立刻照办!”女传令兵如蒙大赦,手忙脚乱地抓起令旗,开始胡乱指挥起来。
李奕不再看她,召唤来白风,纵身一跃,重新跳上雕背。
他拉起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萧潇,指挥着白风,朝着下一面帅旗的所在,飞掠而去。
接下来,一幕让所有黑狼军将士终生难忘的“神迹”,在天泪湖畔上演。
那只巨大的白色神鸟,载着如天神般的男女,抓着他们那个不断哀嚎的黑狼王。
如同巡视自家领地般,开始一座接一座地“拜访”那些刚刚升起的指挥高台。
每到一处,都是同样的结果。
霸道的降临,选择顽抗者随手杀死立威,短暂的混乱后,那座高台的旗帜,在几分钟后,悄然落下。
十面旗帜,十处指挥中枢,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被李奕用这种堪称蛮不讲理的方式,逐一瘫痪。
当最后一面黑狼帅旗落下的时刻。
整个黑狼军,彻底失去了指挥,失去了灵魂。
巴彦指挥着金凰军,再次喊出了那句已经成为催命符的口号。
“图先已死!金言投降!”
这一次,再没有任何意外出现。
数十万黑狼军将士,彻底失去了战斗的意志,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成片成片地跪倒在地,丢下了手中的兵器。
李奕站在白风背上,看着下方那壮观的投降场面,笑着对身边的萧潇说道:“任他图先有多少心眼,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过就是个笑话罢了!”
萧潇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脸上是满满的安定与欣慰。
由李奕持续不断输入体内的玄武真气,还有他弄出的滋补药方一直在滋养着他们母子。
即使还有一个月就要临盆,她也没有感受到太多的不适。
“我们的孩子还未出生,就陪着我们经历了这样的大场面。”
她靠在李奕怀里,轻声说道,“我希望是个儿子,以后一定会继承我们的帝国,将它发扬光大,顺利传承下去。”
李奕闻言,握住她的手,柔声说道:“儿女都一样,就算是女儿,同样也可以做到,蚀阳之灾下,女儿是常态,儿子是意外之喜,你不需要有太大的压力。”
两人闲聊间,下方的战场已经进入了全面的受降阶段。
可就在这时,战场最后方,十余公里外的西侧和北侧的边缘地带,突然出现了两股巨大的骚动。
两支数量庞大的骑兵队伍,足有五六万人,竟然没有选择投降,而是分作两股,一股向北,一股向西,开始了疯狂的突围逃窜!
空中的李奕通过千里镜看到那两股亡命奔逃的烟尘,笑了。
“看吧,狐狸尾巴还是藏不住了!”
他拍了拍白风的脖子,大声哄道:“大白,再辛苦一趟!回去再给你多加三顿!”
“啾!”白风欢快地叫了一声,双翼一振,便要追上去。
“等等!”萧潇拉住了他,“图先会不会是故意布下疑阵?他猜到心腹会被我们俘虏,故意说出向西逃跑的意图,实际上他本人却混在向北的那支队伍里?”
李奕无所谓地摇了摇头。
“不重要。”
“他在西边,我们就抓住他。他在北边,正好让他去跟阿古朵和沙里宾那两个墙头草汇合。”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让他们亲眼看看我们是如何取得胜利的,再听听图先的‘败犬之吠’,正好可以替我们传播威名。我们只需要把向西这支最可能藏着他的队伍解决掉就够了。”
“哈哈!”
白风长唳一声,载着他们,朝着西边那股烟尘,如一道白色的闪电,直追而去。
天泪湖畔,黄金草原。
从早上列阵,到现在持续了数个时辰的喧嚣与厮杀,终于在最后一面黑狼帅旗落下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天地间,只剩下风吹过草原的呜咽,以及数十万降卒兵器落地时,那一片片连绵不绝的“叮当”脆响。
苏日娜驻马于一片狼藉的战场中央,她身下的神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的热汗蒸腾起白雾。
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真气几乎耗尽,握着狼牙棒的手臂酸麻无力,沉重的铠甲下,汗水早已浸透了衣衫。
放眼望去,从她冲锋的起点,到如今她所站立的位置,一条长达数公里的血肉胡同,在黑狼军曾经密不透风的阵型中被硬生生开凿出来。
这条道路上,铺满了残缺不全的尸体与破碎的兵甲,泥土早已被鲜血浸染成了暗红色。
巴彦指挥的后军,正兴奋地执行着打扫战场的任务,没有经历前军和中军高强度作战任务的他们,看向苏日娜的视线里,充满了最原始的敬畏和崇拜。
这位曾经的白马部大小姐,在今日,用最直接狂暴的方式,在草原所有战士的心中,刻下了“女武神”的烙印。
“苏日娜大人!”
一个带着几分谄媚,又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关切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苏日娜偏过头,看到“狡狐”巴彦正领着几名亲卫,快步向她走来。
“大人辛苦了!此战首功,非您莫属!”
巴彦的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陛下和武王看到您如此神勇,定然会大加封赏!”
苏日娜只是疲惫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她抬起头,望向西方天际。
那道巨大的白色身影,早就变成一个小黑点,正在飞速远去。
他总是这样,把最危险艰难的事情,都自己扛了过去。
“巴彦大人,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苏日娜收回视线,她的嗓音有些沙哑。
“请大人放心!”
巴彦胸脯拍得邦邦响,“收编降卒,安抚各部,正是下官的拿手好戏!保证给您办得妥妥当当!”
他一边说,一边对身旁的赵信和巴图等将领使了个眼色。
赵信是个直肠子,他看着那黑压压跪了一地的降兵,瓮声瓮气地说道:“这有什么难的,把他们的武器都收了,关起来不就行了?”
“哎呀,赵将军,此言差矣!”巴彦摇头晃脑,一副“你太天真”的模样。
“哦?那你说说,该怎么办?”巴图也来了兴趣,他同样对处理如此庞大的降兵感到头疼。
巴彦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一副传授秘诀的架势:“这叫分化瓦解,区别对待!”
“首先,要把图先的嫡系部队,和那些被裹挟来的部落分开关押!尤其是那些最早投降,或者在战场上出工不出力的,要立刻给予优待!”
“其次,要大张旗鼓地宣传!就说图先早已逃跑,他们被当成了弃子!女王陛下仁慈,武王神威盖世,只要诚心归顺,既往不咎!”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
巴彦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要从降将里面,挑选几个识时务的,许诺他们保留职位,有功的甚至可以官升一级,参与到后续处置中来!”
“如此一来,我们人手充足,做事更全面迅速,同时军心可安啊!”
赵信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憋出一句:“你这家伙……心眼可真多。”
巴彦嘿嘿一笑,丝毫不以为意:“这世道,不多几个心眼,以后怎么能够辅佐女王陛下和武王殿下成就大业?”
他这番话,让周围几名将领都陷入了沉思,随即纷纷点头,看向巴彦的视线里,也多了几分认可。
能把投降的事情,说得如此清新脱俗,甚至变成一门艺术,这“狡狐”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
高空之上,狂风呼啸。
白风的速度快到了极致,下方的草原景物飞速倒退。
萧潇紧紧靠在李奕怀里,真气的护罩隔绝了凛冽的寒风。
她看到了下方那股亡命奔逃的骑兵,秀眉微蹙。
“他们跑得好快,马匹的耐力也惊人。”
“当然是精锐。”
李奕点了点头,怀里抱着温香软玉,心情却异常平静,“三万‘黑风狼骑’,是当年老金狼王亲手组建的王牌,每一个都是从百万人中挑选出来的勇士,只听从大帅一人号令。”
这些情报,都是刚刚从白风爪子下那个可怜的“人质”口中榨出来的。
“啊……武王大人……求求您,让神鸟飞得慢一点……我要死了……”
金言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他被白风的爪子抓着,悬在半空,高速飞行带来的失重感和恐惧感,让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翻腾。
“闭嘴。”
李奕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金言立刻噤声,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萧潇小声对李奕说:“要不……还是把他放到地上,让人关押吧,他看起来确实快不行了。”
“不行,这家伙还有用。”
李奕摇了摇头,“图先是个多疑的人,他连自己的副帅都信不过,搞了那么多疑兵之计。”
“只有带着他这个被名正言顺捧上去的‘黑狼王’,才能让图先的部下产生动摇。”
李奕的视线投向远方,那里出现了一片连绵起伏的丘陵。
他的脑海中,运筹帷幄的天赋早已将方圆百里的地形图构建得一清二楚。
那片丘陵地带,怪石嶙峋,沟壑纵横,是唯一适合骑兵摆脱追击,并且设下埋伏的地方。
图先,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这家伙不是在逃跑,而是在引诱。
“丫头,坐稳了。”李奕提醒了一句。
“嗯?”萧潇有些不解。
李奕没有解释,轻轻拍了拍白风的脖子。
“大白,降低高度,贴着地面飞,从那片丘陵的南侧绕过去。”
“咕?”白风发出一声疑问的鸣叫,它不明白为什么不直接从天上冲过去。
“让你去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李奕没好气地说道,“想不想吃我给你新研制的烤全牛了?”
“咕!”
一听到吃的,白风立刻来了精神,双翼一斜,巨大的身躯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几乎是擦着草皮,朝着丘陵的南侧翼悄无声息地包抄过去。
与此同时,那三万黑风狼骑,也终于一头扎进了丘陵地带。
进入伏击圈后,他们立刻熟练地分散开来,一部分人迅速下马,奔向两侧的山坡,从隐蔽的石缝中拖出了一架架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巨型床弩!
这些床弩造型狰狞,每一架都需要七八个人才能勉强操作,上面搭着的,不是普通的弩箭,而是一根根儿臂粗细,尾部连着长长铁链的巨型弩枪!
为首的,正是图先。
他脱去了普通士兵的铠甲,换上了一身玄黑色的帅甲,脸上带着一种疯狂的决绝。
他抬头望着天空,等待着那个白色身影的出现。
这是最后的赌博。
图先赌李奕的自大,赌他会依仗圣兽的速度,直接从空中追杀。
他赌李奕不知道,金狼王庭设于南方草原的武库中,有这种传说中的战争兵器——“缚龙弩”!
这是百年前,面对西方一支奇怪的飞行军队所打造的强大武器,为击败他们起到了关键作用。
只要能将那只所谓的圣兽从天上射下来,李奕和萧潇,同样不过是肉体凡胎的他们,受伤之下,便成了瓮中之鳖!
到时候,成王的就是自己了!
然而,一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天空中,依旧空空如也。
图先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他的心头。
“大帅!南边!南边有敌人!”一名负责警戒的哨兵,突然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图先猛地回头,望向丘陵南侧的出口。
只见在那狭窄的谷口,一道身影,正骑着一匹刚刚抢来的极为神骏的白马,悠然自得地堵住了他们继续西逃的去路。
那人身着玄金战甲,手提一杆三尖两刃枪,身姿挺拔。
阳光下,那张俊美得不似凡人的脸庞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在他的身边,金凰女帝萧潇安静地站在神雕白风背上。
而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傀儡狼王金言,正被人像扔垃圾一样扔在地上,人事不省。
图先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没有从天上追过来?
他是什么时候绕到自己后面的?
无数个疑问,在图先的脑海中炸开,让他血液都要凝固了般。
李奕看着前方严阵以待,却明显陷入了混乱和震惊的三万狼骑,以及那个站在高处,脸色煞白的图先,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他缓缓举起手中的三尖两刃枪,遥遥指向图先。
“图先大将军,久仰大名啊。”
他的声音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山谷。
“你费尽心机,把我引到这里来,我很欣赏你的勇气。”
“可惜,你似乎算错了一件事。”
李奕顿了顿,环顾了一下四周那些狰狞威风,却早就固定好对着天空的缚龙弩,以及一张张惊恐万状的脸。
“这里,不是我的绝路。”
“而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