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靖王府时，已是华灯初上。
书房内，冰鉴依旧散发着凉意，却驱不散两人心头的凝重。
林墨面前铺开了厚厚一叠资料，是沈玦命人紧急调来的，关于柳贵妃、柳家以及后宫几位主要妃嫔的详尽信息。
她看得极为专注，时而提笔在自制的简易表格上记录着什么，时而蹙眉沉思。
炭笔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
沈玦没有打扰她，只是坐在一旁，慢条斯理地品着茶，目光却始终落在她身上。
烛光映照着她的侧脸，长睫低垂，鼻梁挺秀，专注的神情让她本就清丽的容貌更添几分动人的智慧光泽。
他发现自己很享受这种与她并肩作战、共同面对难题的感觉。
良久，林墨放下炭笔，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角，长吁一口气。
“有发现了？”沈玦放下茶盏，问道。
“算是有了一些方向。”
林墨将几张写满字的纸推到他面前，“王爷您看。这是我初步梳理的‘人物关系与动机分析’。”
沈玦接过，只见纸上用清晰易懂的图示和条目，罗列了柳贵妃的性格特点、人际关系网络、可能的敌对势力，以及此次事件中，哪些人可能获益。
“柳贵妃，性格鲜明，优点是真性情，得陛下喜爱；缺点是过于直率，易得罪人，且不善于经营自身形象，在宫外民间，‘骄纵’之名大于‘贤德’。”
林墨指着分析图解释道，“这次巫蛊事件，对手选择这个罪名，可谓精准打击。因为它完美地‘契合’了她在众人心中的负面印象——一个‘嚣张’的贵妃，做出‘恶毒’的巫蛊之事，听起来是不是特别‘合理’？”
沈玦点头，眼神锐利：“所以，问题的根源，很大程度上在于贵妃平日给人的观感。即便此次渡过难关，若形象不改，日后仍会危机四伏。”
“王爷英明。”林墨赞赏地看了他一眼，一点就透，“所以，我们此战的目标，不能仅仅是‘找到真凶，证明清白’，那样太被动，而且即便成功了，贵妃在陛下和众人心中的形象已然受损。我们必须双管齐下——在查案的同时，主动出击，重塑贵妃的形象！”
“重塑形象？”沈玦微微挑眉，这个概念对他而言颇为新颖。
“对！”林墨眼中闪烁着属于金牌公关的光芒，“我们要利用这次危机，将公众（主要是陛下、后宫、诰命夫人乃至前朝）对贵妃的注意力，从她的‘骄纵’和‘疑似巫蛊’，转移到她的其他正面特质上来。我们要让大家看到一个不一样的柳如烟，一个让‘巫蛊’这种罪名显得极其荒谬的柳如烟！”
“比如？”沈玦被她的想法吸引，身体微微前倾。“比如，她的将门虎女身份！”
林墨语气振奋起来，“柳老侯爷为国捐躯，柳小将军戍守边关，满门忠烈！贵妃身为柳家女儿，骨子里流淌的是忠君爱国、保家卫国的热血！她或许性子急，不懂婉转，但她对陛下、对朝廷的忠心，天地可鉴！一个满心家国大义的女子，会去行那等阴私恶毒的巫蛊之事吗？这本身在逻辑上就存在巨大反差！”
沈玦眸中亮光一闪，瞬间抓住了关键：“你的意思是，将贵妃与柳家的忠勇绑定，拔高她的格局？”
“正是！”林墨越说越流畅，“我们要策划一场‘事件’，在这场事件中，让贵妃‘不经意’地展现出她与柳家一脉相承的忠勇与家国情怀。同时，也要适当展示她作为女子，或许不完美，但真实、甚至有些‘憨直’的可爱之处。当公众开始接受这个新的、更立体的形象时，那个单一的‘骄纵’标签和荒谬的‘巫蛊’指控，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沈玦看着她，心中震撼。他找她来，本是希望她利用机变寻找破案线索，却没料到，她竟能从更根源、更釜底抽薪的角度入手。
这不只是在查案，这是在人心战场上，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所以，你打算如何策划这场‘事件’？”
沈玦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
林墨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充满了自信与成竹在胸的从容：
“王爷，接下来，我们需要办一场赏花会。不过，不是普通的赏花会，而是一场名为‘慈心映丹霞’的慈善赏花会。我们要让贵妃，在这场赏花会上，完成她的第一次‘形象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