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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道兴听见这话,眼睛眨了眨。

他的脑子转得飞快。

对啊。

要是今天不把那位爷哄好,等刘启红当了副县长,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他们。

洪道兴的心里冒出一股暖意。

厂长这是在保他。

“厂长我没事。”

洪道兴的声音含糊不清。

“只要能把您的位子保住就行。”

傅潮拍了拍他的背。

“你这话我记住了。”

他扭过头,看向站在旁边的王显。

王显还举着那包大前门,脸上堆着笑。

傅潮的嘴角勾了勾。

“小王你今天做得很好。”

他的语气缓和了不少。

“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做事吧。”

王显听见这话,整个人都愣住了。

下一秒,他的腰弯成九十度。

“谢谢厂长!谢谢厂长!”

他的嗓门都变了调。

腰一弯再弯,像要折断似的。

王显的心里乐开了花。

跟着厂长混,以后吃香的喝辣的还不是小意思?

他的眼睛亮得像灯泡,嘴咧得快到耳根。

而宁志军这边,他正跟陈金土坐着拖拉机向路坑大队驶去。

回去的路上雨下得更大了。

拖拉机在泥泞的路上颠簸着。

雨打在拖拉机油箱上,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宁志军握着方向盘,眯着眼睛盯着前方。

路面上积了不少水,轮胎碾过去,泥水溅起老高。

甩到路边的狗尾巴草上,把那些草秆压得弯下腰。

陈金土缩在座位上,蓑衣下面的裤腿湿透了。

他的手撑在膝盖上,身体随着车子晃来晃去。

“志军。”陈金土扭过头,嗓门压得很低。

“嗯?”宁志军没回头,眼睛还盯着路面。

“那个牛皮箱你哪来的?”陈金土咽了口唾沫。“还有那一箱子钱?”

他的眉头皱得紧紧的。“我记得你卖广藿香就赚了一万多啊。”

宁志军的嘴角勾了勾。

他松开一只手,伸到身后摸索着。

手指扣住箱子的锁扣,咔嗒一声打开。

“金土哥你看。”宁志军把箱子往前推了推。

陈金土低头一看,眼睛立马瞪圆了。

那一沓沓黑色的大团结整整齐齐码在箱子里,票面在雨里泛着光。

“我的妈呀!”陈金土的嗓门都变了调。

他的手指在半空抓了抓,又缩了回去。

眼珠子直勾勾盯着那些钞票,喉咙里咕噜一声。

“这辈子头一回见这么多钱。”他的声音在发抖。“做梦都不敢这么梦啊!”

宁志军笑了。

他伸手进箱子,手指捏住最上面那几张钞票。

轻轻一抽。

下面露出来的东西让陈金土的笑容僵在脸上。

“这,这是?”陈金土的嘴巴张成o型。

箱子里整整齐齐码着的,全是厕纸。

那种农村专用的再生纸,灰扑扑的颜色。

纸面上满是粗糙的纤维,还有没融化开的纸屑。

摸上去硬邦邦的,一用力就会碎。

陈金土的脑袋嗡的一声。

他扭过头,眼睛直勾勾盯着宁志军。

“你,你这?”他的舌头都打结了。

宁志军把抽出来的几张钞票塞进口袋,拍了拍。

“嘿嘿。”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傅潮那老狐狸还是少了个心眼。”

他扭过头,冲陈金土挤了挤眼睛。“我哪有那么多钱啊?”

“这些纸都是今天早上刚从菜园地的旱厕里拿的。”

陈金土的嘴巴张得更大了,下巴都快掉下来。

拖拉机在泥水里打了个滑,车身晃了晃。

宁志军赶紧握紧方向盘,把车身稳住。

“至于这牛皮箱。”宁志军的手在箱子上拍了拍。“是找夏贤丽借的。”

“她家条件挺不错的。”

陈金土愣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雨打在他脸上,顺着鼻尖往下滴。

他眨了眨眼睛,嘴唇动了几下。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摇着头开口。

“志军啊。”他的嗓音里全是感慨。“你这脑袋里到底装了啥?”

“这种办法你咋想出来的?”

宁志军笑着摇摇头,没接话。

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眼睛盯着前方。

其实从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宁志军就看出来了。

夏贤丽那丫头绝对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她说话的语气,做事的派头,还有那些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细节。

都在告诉宁志军,这姑娘的家底不浅。

所以今天早上去知青点的时候,他特意开口问夏贤丽借箱子。

那丫头也没多问,直接就从柜子里拿出来了。

宁志军接过箱子的时候,看见箱盖上那几个烫金字。

心里就有数了。

这夏贤丽的家人,级别恐怕不会比前世的刘启红低。

雨越下越大,天色也暗了下来。

宁志军抬头看了眼天空,眉头皱了皱。

从今天开始,整个浙省就正式进入梅雨季了。

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着,脑子飞快转着。

盖房子的砖块解决了。

而且那些青砖还是免费的,这可省下一大笔钱。

宁志军的嘴角勾起来。

“金土哥。”他扭过头,看着陈金土。

“嗯?”陈金土还在发呆,听见叫唤才回过神。

“以后我家盖房子,你给我拉砖块吧。”

宁志军的声音很随意。“拖拉机柴油费我出。”

他顿了顿。“往返拉一趟,我给你五块钱。”

陈金土听见这话,手立马摆起来。

“用不着那么多!”他的嗓门都急了。“一趟两块就够了!”

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这段时间下雨,不用去稻田灌水。”

“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宁志军看着身旁这位憨厚老实的汉子,心里莫名觉得亲切。

他也不再跟陈金土客气。

反正以后要带着陈金土一起发财的,跟身边的人太客套反而会变得疏离。

豆大的雨滴打在斗笠上,令人头皮发麻。

两人都没再说话,可那份默契却在沉默里越来越浓。

拖拉机在泥泞的路上继续颠簸着。

陈金土突然想起什么,扭过头看着宁志军。

“志军,你以后有啥打算?”他的眼睛亮亮的。“总不能一直窝在咱们路坑大队吧?”

宁志军握着方向盘,眼睛盯着前方。

雨水顺着挡风玻璃往下流,模糊了视线。

“金土哥。”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我跟你说实话。”

他顿了顿,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

“我以后肯定要离开华埠公社的。”

陈金土的身体往前倾了倾。

“去哪?”他的嗓门都急了。“去县城?”

宁志军摇摇头。

“县城太小了。”他的嘴角勾起来。“我要去更远的地方。”

他扭过头,冲陈金土挤了挤眼睛。

“杭市,或者沪市。”

陈金土听见这话,嘴巴张得老大。

“我的妈呀!”他的手在大腿上拍了一下。“那可是大城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