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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来,离阳城表面一切如常。

街市依旧熙攘,贩夫走卒的吆喝声、车马碾过路面的吱呀声混杂在一起,奏响着城池日复一日的喧嚣乐章。

陆青山依旧每日于校场操练兵马,甲胄在日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陈宇也奔波于盐厂、酒坊与日渐热闹的农家乐之间,仿佛与这俗世烟火融为一体。

然而,在这看似平静的帷幕之下,一场针对县衙大牢那几桩“自杀”案的隐秘调查,已在两人心照不宣的默契中,如暗流般悄然涌动。

这日午后,城防司存放文卷的偏厅内,却因门窗紧闭而显得有些阴凉窒闷。

陆青山端坐于略显陈旧的木案后,面色沉静如水,唯有指尖划过纸页的细微声响,在寂静的空气中格外清晰。一名老文书垂手恭立一旁,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几分,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也顾不上去擦。

“王书吏,”陆青山翻着一叠厚厚的岗哨记录,头也不抬,语气平淡如常,“近来各岗哨轮值可还顺畅?有无异常调动?尤其是夜间值守,最易松懈,需得格外留心。”

“回陆校尉,”王书吏躬身答道,“记录皆在此,按部就班,并无……并无大的疏漏。”他话语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

陆青山目光扫过纸面,手指在某处轻轻一点,看似随意地问道:

“哦?月初七夜,甲字区三号岗,王五、赵六,此二人曾有短暂离岗记录,缘由是‘协助库房清点’?夜间值守期间,抽调重犯区守卫离岗,此等安排,近来可常见?”

王书吏额角微汗,谨慎答道:“校尉明鉴,此等调动……确属非常例。想必是当日衙门另有公务,李牢头也是按规程行事。记录俱全,手续……是符合衙门的规程的。”

“符合规程便好。”

陆青山语气不变,目光却未离开那行字,“只是,顶岗者张强、李兵,名册显示乃当日轮休兵士。为这半柱香之事,特地从营房唤起二人……王书吏,依你之见,此举效率如何?是否略显……兴师动众?”

他语气平和,仿佛只是在探讨军务流程。

王书吏背后冷汗涔涔,支吾道:“这……下官……下官只负责记录存档,具体情由,实在不知。或许……或许李牢头另有考量吧……”

陆青山不再追问,合上卷宗,淡淡道:“嗯,军纪严明,方为根本。任何非常之举,皆需多问一句为何。有劳王书吏了。”

他语气平常,却让王书吏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那短暂的岗位空隙,已如同一根刺,扎入陆青山心中。

与此同时,陈宇提着一坛新出的“毛台”,来到了军营后方的伙房。几个相熟的伙头军刚忙完午膳,正在院中歇息。

“几位老哥,辛苦!来来,尝尝我们村新出的酒,给提提味道!” 陈宇笑着招呼,顺势坐下,将酒碗斟满。

几碗酒下肚,气氛热络起来。

陈宇看似随意地感慨:“还是你们这儿烟火气足!说起来,我那农家乐也想把伙食弄得更精细些,就怕不懂规矩。像大牢那边的弟兄,饭菜也是咱们这儿一并做了送去?有啥讲究不?”

一个年轻伙夫大着舌头道:“陈村长您可说笑了!那地方晦气!饭食都是他们那边小灶自个儿弄,简单对付……”

旁边年长的李伙头赶紧咳嗽一声,打断道:“二狗,喝多了就瞎说!陈村长,各有各的章程,咱们只管营里弟兄的肚子。”

陈宇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又给李伙头满上:“李老哥说的是,是我多嘴了。不过我听说,前几日上面体恤,还给大牢那边加了菜?这份心思,真是没得说。”

李伙头脸色微变,含糊道:“啊……是,是上面恩典。”

“那可是难得的体恤” 陈宇顺着话头,压低声音,一副闲聊模样,“我听说,那日还特意派了人过来盯着火候?真是周到。”

他故意说得模糊。

李伙头眼神闪烁,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陈村长,心领了就行……有些事,咱们干活吃饭的,看见了也只当没看见……那天确实来了人,在灶边站了会儿,嘱咐了几句‘仔细火候’……唉,这酒劲上来了,我有点晕,得去躺会儿……”

他说完,便紧紧闭上了嘴,晃晃悠悠地起身走开,显然不愿再多言。

“派了人”、“嘱咐火候”,这几个字已足够让陈宇警醒。

线索虽模糊,却指向了某种不寻常的“关照”。

次日,陆青山借巡检营房、关心士卒疾苦之名,找到了那夜被临时叫去顶岗的兵丁张强。

在校场角落,只有他们二人,陆青山语气缓和地问道:“张强,近来值守可还适应?听闻上月初七夜,你与李兵曾被临时唤去大牢顶岗,仓促之间,可还顺利?有无遇到难处?”

张强见校尉语气平和,稍放松了些:“回校尉,那晚是有些突然,睡得正沉被叫起。到了那儿,黑灯瞎火的,地方又不熟,有点手忙脚乱。”

“哦?” 陆青山状似关心,“可有人与你交接清楚?当时牢内情形如何?”

“李牢头催得急,只说顶一会儿就好。里头……里头挺安静,就是……就是好像听见最里面那间牢房有点细微动静,像是有人压着嗓子说话,声儿很小,听不清说啥……俺们刚去,也没敢凑近打听。” 张强回忆道。

“说话声?”陆青山眉头微皱,“像在争吵?”

“不像争吵” 张强摇头,“倒像是……在商量什么事,声儿压得低低的,很快就没了。”

陆青山拍拍他的肩膀:“嗯,夜间值守,谨慎些是对的。去吧。”

牢房内的低语、仓促的顶岗、牢头的急切……这些碎片,正在他心中拼凑。

数日暗中查访,线索零碎。

屋内烛火摇曳,映着两张严肃的面容。

“我这边查到了一些”

陆青山压低声音,指尖在粗糙的木桌上划出一道线,“事发当晚有短暂的岗位调动,守卫被支开约半柱香时间。顶岗的是两个完全不熟悉牢房情况的轮休兵士。”

陈宇眉头紧锁,接口道:“我打听到,那日的牢饭并非按常例配送。有人见到……上面派了人亲自去伙房盯过。”

“时间对得上。”

陆青山的手指在桌上重重一点,“守卫被调开的时候,正是送饭的时辰。”

陈宇深吸一口气:“张强说的低语声……会不会就是在那时候?”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结论。这些分散的线索,如同散落的珠子,此刻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联起来——那个短暂的时间窗口,足以让某些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

“这不是巧合。”陆青山的声音沉了下去,“每个环节都太‘恰好’了。”

陈宇点头,烛光在他眼中跳动:“就像……有一只手在背后精心安排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