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肯定与支持,如同春风,让朝阳宫的“幼苗”们生长得更加茁壮。然而,京禧深知,在这宫廷之中,过分的关注也意味着更大的风险。她必须让这些孩子,在获得知识与温情的同时,也开始懵懂地认知这宫墙之内的规则与暗流。
这日,启蒙堂的课程结束后,京禧并未立刻让孩子们散去。她让素心和挽星端来热饮点心,自己也坐到了孩子们中间,如同寻常人家的长姐一般。
“今日,我们不读书,也不学算数,”京禧声音温和,目光扫过几张稚嫩却已渐渐褪去部分懵懂的脸庞,“姐姐给你们讲个故事,好不好?”
孩子们自然欢喜,连最坐不住的沈寰铮也睁大了眼睛。
京禧讲的是一个古老的寓言,关于森林里不同的小动物如何在大兽的威胁下,通过团结、分工和发挥各自特长,最终保护了家园的故事。她讲得绘声绘色,将抽象的道理融入生动的情节中。
故事讲完,她看着若有所思的孩子们,轻声问道:“你们说,如果那只擅长爬树的小猴子只顾自己躲在树上,不肯下来报信;如果那只力气大的小熊不愿意挡在前面;如果那只会打洞的小兔子不愿意去探查敌人的动向……它们还能保住家园吗?”
沈寰璘抢着回答:“不能!它们要一起才行!”
沈京玉小声补充:“还要……做自己擅长的事情。”
沈寰铮似懂非懂,但用力点头。
连沈寰铖也低声说:“不能……自私。”
京禧欣慰地笑了笑,摸了摸沈寰璘的头:“璘儿说得对,要一起才行。在这宫里,我们就像那些小动物,是至亲的兄弟姐妹。外面或许有风雨,有看不见的威胁,但只要我们互相帮助,每个人都在自己擅长的位置上努力,就能让我们的‘家’更安全,更温暖。”
她没有点明具体的威胁,但这些隐喻,足以在孩子们心中种下团结与警惕的种子。
接着,她又以闲聊的方式,问起他们平日除了读书,还喜欢做些什么,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或者……不太开心的事情。
沈京玉犹豫了一下,小声说起前几日去领份例时,某个管事太监态度敷衍,给的东西似乎也比账册上记录的少了一些。沈寰铖则提到,有次在花园里,听到两个路过的小宫女低声议论,说朝阳宫现在聚集了一群“没人要的”,语气很不友善。
京禧耐心地听着,没有立刻评判或安抚,只是引导他们描述得更详细些。然后,她才温和地告诉他们:“以后若再遇到类似事情,或是觉得哪里不对劲,都可以来告诉姐姐,或者告诉顾姐姐、苏先生,甚至是苏嬷嬷、常姑姑。记住,有些话听了不舒服,不必当面争执,回来告诉我们便好。有些东西少了,也要记下来,让常姑姑去核对。这宫里,很多事情,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我们需要多用眼睛看,多用耳朵听,心里多想一想。”
她在教他们,如何在不撕破脸皮的情况下,保护自己,收集信息。
课后,京禧特意留下了沈京玉和沈寰铮。她对京玉说:“京玉,你心细,以后常姑姑核对账目、清点器物时,你若有空,可以在一旁看着,学着点。这宫里,账目和器物管理,是顶顶要紧的事。”
又对沈寰铮说:“寰铮,你喜欢摆弄那些数字和机关,很好。苏先生那里有些关于药材分量、田亩测量的书,你可以试着看看。或许将来,你能帮姐姐算清楚很多重要的账,看懂很多复杂的图呢。”
她赋予他们小小的“任务”和“期许”,让他们感受到自己被需要,有价值。这对于长期被忽视的他们而言,是另一种形式的滋养。
看着京玉和寰铮眼中燃起的、被委以“重任”的光彩,京禧知道,这些幼苗,正在以一种健康且可控的方式,汲取养分,悄然生长。他们不仅是她需要庇护的对象,未来,也可能成为她可靠的耳目和臂助。
培养他们,不仅是出于亲情,更是为了在这深宫中,构筑起一道属于未来的、坚实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