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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历史军事 > 吾名曹彬,老大乃大汉宋王赵匡胤 > 第26章 副使之位,花落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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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副使之位,花落谁家

诏书明发天下的余波,在汴京的官场中如投石入湖,涟漪持续荡漾了数日。皇城根下的茶肆里,穿圆领袍的官员们端着茶盏,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盏沿,眼神却瞟向同桌之人 —— 话不敢明说,只敢用眼神交换着心照不宣的默契。吏部衙署的廊下,小吏捧着文书经过时,脚步都放轻了三分,生怕惊扰了正对着 “西川转运副使” 空缺名录皱眉的上司。

表面上看,曹彬似乎成功抵挡住了晋王赵光义的凌厉攻势,保全了西川的基本盘。然而,所有嗅觉敏锐的人都清楚,那 “西川转运副使” 一职,就如同悬在梁上、尚未落下的第二只靴子,靴底的阴影已罩在每个人心头。它最终花落谁家,将直接决定这场权力博弈下一阶段的走向和烈度。

数日后的常朝,大庆殿的铜炉里燃着上好的沉香,烟气袅袅上升,缠绕着梁上的蟠螭雕饰。气氛相较于之前那场风暴显得平和了许多,黄门官捧着州县文书依次上奏,官员们按部就班地出班应答。但许多人的心神显然不在那些冗长的田赋、漕运奏报上 —— 站在文官班列前排的翰林学士,垂眸时睫毛却微微颤动;武将班中几位与曹彬交好的将领,握笏的手关节始终紧绷着,指节泛白。他们的目光,总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时不时瞥向文官班列中气定神闲的晋王赵光义,又飞快地扫过武官班列中面色沉静的曹彬,连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所有人都在等,等那个预料之中的提议被正式摆上御前。

果然,就在负责漕运的户部侍郎奏完 “江南漕粮已入汴河”,躬身退回班列,殿中出现短暂空隙时,赵光义动了。他双手持着玉笏,笏面贴在胸前,脚步不快却异常沉稳地踏出班列,玄色的袍角在金砖地面上拖出细微的摩擦声,每一步都踩得格外笃定。

“臣,赵光义,有本奏。” 他微微躬身,声音依旧清朗,却褪去了上次廷议时的激昂,多了几分成竹在胸的沉稳。说话时,他指尖轻轻摩挲着玉笏上雕刻的云纹,那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动作,此刻却显得从容不迫。

蟠蛟金座上的赵匡胤正端起茶盏,闻言动作一顿,茶盏的盖子轻轻磕在杯沿,发出 “叮” 的一声轻响。他放下茶盏,目光微动,视线从赵光义身上扫过,又掠过殿中屏息的百官,淡淡道:“晋王所奏何事?”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御案上的玉圭,节奏缓慢,听不出喜怒。

“臣奏,为西川转运副使一职人选事。” 赵光义开门见山,抬头时,目光与御座上的赵匡胤对上,眼神坦荡,“陛下、大将军明鉴,西川转运副使,肩负督办粮饷、稽核账目、直奏枢密之重责,非干练之才、忠贞之士不可胜任。臣近日殚精竭虑,反复思量,遍观朝野,以为有一人,无论资历、能力、操守,皆可当此重任。”

他略微停顿,刻意放缓了呼吸,目光缓缓扫过凝神倾听的百官 —— 扫到文官班首时,赵普正垂眸看着笏板,薛居正则微微颔首;扫到武官班时,曹彬依旧眼帘低垂,仿佛事不关己。赵光义心中更稳,最终朗声道:“臣举荐 —— 现任知成都府,吕端!”

“吕端” 二字一出,殿内立刻响起一阵低低的、恍然的骚动。站在后排的年轻官员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凑,有老臣悄悄捋了捋胡须,指尖在袖中轻轻敲击 —— 果然是他!吕端的名字在百官口中无声地传递,配合着各种细微的神态:有人点头时袍袖带动的幅度略大,有人与身旁同僚交换眼神时眼角的余光飞快一瞥,还有人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

曹彬立于班中,眼帘垂得更低,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他握着玉笏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连呼吸都刻意放得更缓 ——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有探究,有同情,也有几分幸灾乐祸。赵光义果然打出了这张牌。吕端…… 他在西川时见过此人两面,对方穿着青色官袍,拱手时腰弯得恰到好处,说话时语速平缓,眼神里带着文官特有的审慎。那时只觉得此人稳妥,却没料到会成为赵光义安插进来的楔子。越是这样看似中立、能力出众的人,越难对付。他悄悄抬眼,飞快地瞥了御座一眼,赵匡胤的手指仍在敲击玉圭,节奏未变。宋王会同意吗?他重新垂下眼帘,静待裁决。

赵匡胤听完赵光义的陈述,并未立刻表态。他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在表面的茶沫,动作缓慢而优雅。茶雾模糊了他的表情,只隐约能看到他目光微转,先看向文官班首的赵普,又扫过薛居正,缓声问道:“赵相、薛相,以为如何?”

赵普持笏出班,他年事已高,脚步略显迟缓,却依旧沉稳。走到殿中,他微微躬身,声音带着老臣的厚重:“回陛下,大将军。吕端此人,老臣素有耳闻。精明强干,熟稔政务,尤善理财。前番知成都府,于乱后重建,亦显才干。” 说话时,他头部微微晃动,目光扫过赵光义,又落回御座,“以其资历能力,出任西川转运副使,堪称适宜。” 他的手始终稳稳地握着玉笏,没有多余动作,显然是从官员铨选的角度客观评价,不涉派系。

薛居正紧随其后出班,他比赵普年轻些,脚步更轻快。躬身时,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几分肯定:“臣附议。吕端确是合适人选。” 他顿了顿,手指在笏板上轻轻一点,“且其熟悉西川情势,可迅即履职,于稳定西川转运事务,大有裨益。” 说完,他直起身,目光坦然地看向御座,等待皇帝的反应。

两位宰相的表态,如同给殿内的气氛定了调。有官员悄悄松了口气,握笏的手放松了些,连呼吸都顺畅了几分 —— 这表明高层文官体系无异议,此事大概率成了。

赵匡胤的目光终于转向枢密院班列,在曹彬身上足足停留了三息。曹彬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目光的重量,带着审视,也带着无声的征询。他能反对吗?以吕端的才干,反对 “能力不足” 纯属无理取闹;说对方是 “晋王之人”,更是无凭无据,反而会落个 “气量狭小” 的名声。赵光义选了块 “金字招牌”,堵死了他明面上的反对之路。

曹彬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波澜,持笏出班。他的动作比赵普和薛居正更利落,武将的挺拔身姿在文官中格外显眼。躬身时,腰弯得恰到好处,既恭谨又不失风骨:“陛下,大将军。吕端才干,臣在西川时亦有听闻。” 他顿了顿,声音刻意放得平稳,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停顿,“若以其出任转运副使,臣…… 无异议。” 这三个字,他说得极轻,却清晰地传遍大殿。说完,他保持躬身姿势片刻,才缓缓退回班列,袍角扫过地面时,带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颤动。

赵匡胤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 赵光义眼底的期待,赵普的沉稳,薛居正的肯定,还有曹彬躬身时紧绷的肩线。他放下茶盏,手指在御案上轻轻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声响。实际上,他对吕端早有耳闻,上次西川奏报中,沈义伦曾提过 “成都知府吕端,安抚流民有功”,可见其确有实干。用这样一个人制衡曹彬,既能加强中央管控,又不会引发动荡,是稳妥之选。

“嗯。” 赵匡胤终于缓缓点头,点头的幅度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吕端…… 朕亦知其能。既然晋王举荐,二相亦以为可,曹彬亦无异议,那便如此定下。”

他转向文官班列中负责草拟制书的中书舍人方向,身体微微前倾,口谕时语速平稳:“即着中书舍人草制,以知成都府吕端,改任西川转运副使,秩同转运使,赐银鱼袋,克日交接,赴任后需尽心王事,不负朕望。”

“臣,领旨!” 赵光义心中大喜,胸腔剧烈起伏了一下,却立刻压下激动,躬身时腰弯得比平时更低,玄色袍角几乎触到地面。他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羡慕目光,指尖摩挲着玉笏,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 这一步,成了!

“退 —— 朝 ——”

内侍尖细的唱喏声如同丝线般缠绕在大殿梁柱间,百官齐齐躬身,动作整齐得如同被风吹过的麦浪。曹彬随着人群躬身,目光落在金砖缝隙里的一丝灰尘上,心中清楚:表面的平静只是假象,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

三日后,裹着明黄绫缎的制书,由两名驿卒快马送抵成都府衙。彼时正是巳时,府衙后院的石榴树长得正盛,火红的花瓣落在青石板上,映着透过窗棂洒进来的阳光,斑驳耀眼。

吕端正坐在书房的梨花木案后批阅公文。他年约四旬,面容清癯,三缕长须修剪得整整齐齐,用一根玉簪束着。他穿着一身青色常服,腰间系着素色玉带,握着狼毫笔的手骨节分明,笔尖悬在公文上方,正斟酌着批语。案上的青瓷砚台里,墨汁研磨得细腻光滑,旁边放着一杯刚沏好的蒙顶茶,热气袅袅上升,带着淡淡的茶香。

“大人,汴京来的圣旨到了!” 长随周福快步走进书房,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脚步却刻意放轻,怕惊扰了吕端。

吕端握着笔的手一顿,笔尖在公文上轻轻点了点,留下一个极小的墨点。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先将笔搁在笔洗里,轻轻转动笔杆,让笔尖的墨汁充分浸润。随后,他缓缓直起身,动作从容不迫,对着周福道:“知道了。备香案,更衣。”

周福早已备好朝服 —— 深青色的官袍,胸前绣着鹭鸶纹样,腰间的银带是新鞣的,还带着皮革的清香。吕端更衣时,周福在一旁伺候,看着他系玉带时手指沉稳的动作,忍不住低声道:“大人,看这阵仗,定是好事。” 吕端没有接话,只是对着铜镜理了理衣领,目光落在镜中自己的面容上 —— 神色平静,唯有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府衙正堂早已设好香案,铜炉里燃着沉香,烟雾袅袅上升。宣旨太监端着制书站在香案旁,面色严肃。吕端迈着方步从后堂走出,官袍的下摆扫过地面,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他走到香案前,整理衣冠,然后双膝跪地,动作标准而恭敬。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知成都府吕端,干练清正,熟稔政务,尤擅钱谷之事。西川初定,转运为重,特授吕端西川转运副使,秩同转运使,赐金鱼袋。着克日交接府衙事务,即刻赴任。望卿尽心履职,稽核账目,督办粮饷,通联中枢,不负朕望。钦此!”

宣旨太监的声音抑扬顿挫,在正堂内回荡。吕端垂首听着,长长的睫毛覆盖住眼底的情绪,双手放在膝上,掌心微微出汗。当听到 “秩同转运使”“赐银鱼袋” 时,他的肩膀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随即又放松下来。他早有耳闻汴京朝堂的风波,也猜到这个位置可能落在自己头上,但亲耳听到宣旨,仍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几分。

“臣吕端,接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吕端叩首时,额头轻轻触到冰凉的青石板,动作虔诚。起身时,他双手接过制书,指尖触到绫缎的瞬间,能清晰地感觉到制书的重量 —— 那不仅是一份任命,更是一份裹挟着权力与风险的赌注。

宣旨太监走后,吕端捧着制书回到书房,将其轻轻放在案上。他没有立刻翻看,而是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石榴树的花香扑面而来,混合着泥土的清新气息。他抬手拢了拢长须,目光望向东方 —— 汴京的方向,云絮低垂,仿佛藏着无数的算计与博弈。

周福端着茶走进来,见吕端望着窗外出神,轻声道:“大人,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秩同转运使,还能直奏枢密院,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吕端转过身,拿起案上的制书,指尖摩挲着绫缎上的龙纹,声音平静:“好事?也可能是祸事。” 他将制书放在阳光下,看着绫缎上的金线在光下闪烁,“曹枢相在西川经营多年,沈转运使又是他的同僚。我这个副使,看似位高权重,实则是夹在中间的人。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周福愣了愣,不敢再说话,只是将茶递到吕端面前。吕端接过茶,抿了一口,茶味微苦,却回甘悠长。他放下茶杯,目光重新变得坚定:“但风险也是机遇。去汴京一趟。”

“大人要回京?” 周福有些意外。

“嗯。” 吕端点头,手指在案上轻轻敲击,“制书说‘克日交接’,但交接前,我得先回东京述职。”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深意,“有些事,得当面问清楚;有些风向,得亲自看一看。”

周福立刻明白过来,躬身道:“小人这就去备车马,安排交接事宜。”

接下来的三日,吕端加快了交接进度。他将成都府的政务分门别类整理好,用不同颜色的封条贴上 —— 红色是紧急公务,蓝色是日常事务,黄色是待办事项。交接时,他坐在案前,一边翻看账簿,一边向新任知府讲解,手指点在账簿上的关键数据时,语速平缓却条理清晰。新任知府频频点头,看向吕端的目光里满是敬佩。

交割完最后一本账簿,吕端将府衙的印信交给新任知府,双手交握时,他特意叮嘱:“成都刚安定,流民安置和粮饷发放是重中之重,不可有半点马虎。若有难处,可直接书信于我。” 新任知府躬身应下,他才转身离开府衙。

离开成都的那天,天刚蒙蒙亮。吕端穿着一身便服,带着周福和两名随从,轻车简从。马车驶出成都城门时,守城的士兵认出他,纷纷躬身行礼。吕端掀开车帘,望向这座他经营了半年的城市 —— 城墙巍峨,街道整洁,远处的农田里,已有农夫开始耕作。他轻轻叹了口气,放下车帘。

车厢内铺着厚厚的锦垫,却依旧能感觉到路面的颠簸。吕端靠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手指却无意识地在膝上敲击,脑海中不断推演着回京后的场景:见晋王时该说什么,如何打探陛下的态度,怎样与曹彬的人保持距离…… 他甚至想到了见到沈义伦时的场景,对方会是热情接待,还是冷眼相对?

周福端来一碗水,见吕端眉头微蹙,轻声道:“大人,要不歇会儿?前面就是驿站了。”

吕端睁开眼,眼底的疲惫一闪而过,却立刻摇头:“不必。赶路要紧。” 他看向窗外,太阳已经升起,金色的阳光透过车帘缝隙照进来,在车厢内投下长长的光斑。“告诉车夫,再快些。”

马车加快了速度,车轮碾过路面的石子,发出 “咯噔咯噔” 的声响。吕端重新闭上眼睛,却没有丝毫睡意。他知道,自己正朝着权力的漩涡中心驶去,而西川的财赋大权,曹彬与晋王的博弈,都将系于他一身。

蜀道崎岖,马车在山路上迤逦前行。远处的山峦连绵起伏,云雾缭绕;近处的竹林郁郁葱葱,风吹过竹叶,发出 “沙沙” 的声响。吕端掀开车帘,望着这壮丽的景色,心中却一片沉静 —— 他知道,这场无声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他,必须在这场博弈中,站稳脚跟,走出属于自己的路。

马车继续向东行驶,车轮滚滚,载着这位新任西川转运副使,也载着西川未来的命运,朝着开封的方向,一路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