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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如同冰锥,带着洞穿一切的寒意,精准地刺入她最脆弱的神经末梢。

沈清澜缓缓转身,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滞。顾云深就站在那里,倚靠着雕花的罗马柱,宴会厅流泻出的灯光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切割出明暗交织的界线,那双深邃的眼,在阴影里锐利得像蓄势待发的鹰隼,早已将她所有无处遁形的秘密尽收眼底。

他一步步走近,高级定制皮鞋踏在柔软的地毯上,无声,却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心跳节拍上,压迫感随着距离的拉近成倍递增。直至他停在她面前,微微俯身,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她敏感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像情人间的呓语,却裹挟着致命的危险与诱惑。

“还是说,”他尾音微扬,带着一种残忍的玩味,“你已经开始害怕……单独见我了?”

距离太近了,近到沈清澜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香气,混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消毒水味道——那是属于“忘忧”疗养院,属于苏婉晴被困牢笼的气息!这气息让她胃里一阵翻搅,恐惧与愤怒交织着升腾。

她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指甲更深地掐进掌心,利用那细微的刺痛维持着摇摇欲坠的清醒和伪装。“顾医生想多了。”她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被冒犯的疏离,“只是里面太闷,出来透口气。”

顾云深轻嗤一声,像是看穿了她这拙劣的表演。他抬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她微凉的脸颊,那动作缓慢而充满掌控欲,让她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最终,他的手指只是虚虚地从她耳侧滑过,带走一丝不存在的尘埃。

“透口气?”他重复着,目光落在她微微颤抖的眼睫上,“我以为,你是在思考如何应对下一次的‘深度诊疗’。或者……”他顿了顿,眼神陡然变得极具穿透力,“在计划一些,不那么合规的‘探访’?”

沈清澜的心脏骤然紧缩,漏跳了一拍。他知道了?他怎么可能会知道星辰刚发给她的信息?是试探,还是他真的无所不知?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但心底那股不甘被操控的反抗意志,也在同一时刻凶猛抬头。她不能慌,慌乱就等于承认。

她深吸一口气,甚至刻意让自己的肩膀松弛下来,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点自嘲的弧度:“顾医生真是关心则乱。我只是个需要定期接受心理疏导的病人,还能计划什么?难道顾医生认为,我有本事闯入你那铜墙铁壁的‘忘忧’,去打扰其他病人的清净吗?”

她直接将“忘忧”点了出来,以一种看似无心、实则尖锐的方式。她在赌,赌他会不会接招,赌这番话会引来他怎样的反应。

顾云深眼底飞速掠过一丝极细微的讶异,随即被更深的探究所覆盖。他凝视着她,那目光像是要将她从外到里彻底剖析。“‘忘忧’的确不是普通场所,它只为特定的人提供‘绝对安全’的疗愈环境。比如,”他微微停顿,像是不经意地投下一颗炸弹,“曾经那位,试图伤害自己,也差点伤害别人的苏小姐。”

苏婉晴!他主动提到了婉晴!还用如此轻描淡写却污名化的定义!

怒火瞬间冲上了沈清澜的头顶,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地质问他把婉晴怎么了。但残存的理智死死地拉住了她。他在激怒她,他在等她情绪失控,坐实她“精神不稳定”的指控。

她硬生生将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而用一种略带困惑和好奇的语气,小心翼翼地问道:“绝对安全?听起来更像是一座……精美的监狱。顾医生,你说,在里面的人,是得到了解脱,还是……失去了自由?”

这句话问得极其大胆,几乎是在边缘试探。

顾云深沉默了,走廊拐角的光线晦暗不明,映得他眸色深沉如夜。他静静地看了她几秒,那目光复杂得让她心惊,里面有审视,有评估,甚至……有一闪而过的,类似于欣赏的东西?

“自由?”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奇特的、近乎哲学的喟叹,“沈清澜,有时候,自以为是的自由才是真正的牢笼。而看似被禁锢的地方,或许才能让人看清真相,获得内心的平静。”他往前踏了半步,彻底打破了安全距离,强大的存在感将她完全笼罩,“你认为,你现在是自由的吗?在你父亲、你姑母,甚至……在我为你构建的这个世界里?”

他的话语如同密织的网,一层层缠绕上来,带着精神操控惯有的混淆与颠覆。沈清澜感到一阵眩晕,他的逻辑如此自洽,他的气场如此强大,几乎要让她产生动摇。

是啊,她此刻的处境,与被困在“忘忧”的苏婉晴,在本质上,又有多少区别?

不!不一样!

她猛地清醒过来。婉晴是被动的承受,而她,正在主动寻求突围!母亲模糊的叮咛、父亲急切的“确诊”、姑母伪善的笑容、眼前这个男人深不可测的意图……所有这些碎片,都指向一个必须被揭开的黑暗核心。

而“忘忧”,就是钥匙所在。

她垂下眼睫,掩去眸中所有翻涌的情绪,再抬起时,里面只剩下一种刻意营造出的、带着依赖的脆弱。“顾医生,你说的话总是这么深奥。”她轻轻蹙眉,像是有些困扰,“也许……也许下一次诊疗,你可以说得更明白一些。我最近,确实觉得压力很大,感觉很混乱。”

她主动提及诊疗,表现得像一个困惑而寻求指引的病人。这是以退为进,这是他最熟悉的角色设定。

果然,顾云深周身那逼人的压迫感似乎收敛了些许。他看着她这副示弱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满意,但深处那点疑虑并未完全散去。“当然。”他伸手,极其自然地替她将一缕滑落颊边的发丝拢到耳后,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耳后的皮肤,激起一阵冰凉的战栗,“我会帮你理清这一切。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是你的医生。”

他的触碰和他的话语一样,充满了矛盾的信号,既有不容抗拒的控制,又掺杂着一丝诡异的、像是关怀的东西。这种矛盾本身,就是最残酷的折磨。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清澜?原来你在这里。”陆允辰温润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紧绷的氛围。他端着两杯香槟走来,脸上是无可挑剔的关切笑容,目光在沈清澜略显苍白的脸和顾云深还未完全收回的手上微妙地停顿了一瞬。

“顾医生也在。”陆允辰对着顾云深微微颔首,举止优雅,无可指摘,但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里,此刻却深邃得看不出真实情绪。“我看清澜离席久了,有些担心。没打扰你们……谈话吧?”

他的出现,像是一道恰到好处的缓冲,也将更为复杂的三角张力引入了这狭窄的空间。

顾云深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插进西裤口袋,恢复了那人前疏离矜贵的权威模样。“陆先生客气,只是例行关心我的病人。”他语气平淡,却刻意强调了“我的病人”这四个字,像是在宣示某种主权。

陆允辰笑容不变,将其中一杯香槟递给沈清澜:“脸色不太好,是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先送你回去休息?”他的体贴无微不至,像个完美的未婚夫人选。

沈清澜接过酒杯,冰凉的杯壁让她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前有顾云深虎视眈眈,旁有陆允辰心思难测,这两个男人,一个如隐藏在暗处的致命罂粟,一个如陈列在橱窗的完美艺术品,都让她感到窒息。

她必须尽快摆脱这个局面,必须找到进入“忘忧”的方法!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她的思绪。

她抬起眼,目光先是在顾云深脸上停留一瞬,带着未散的“余悸”,然后转向陆允辰,努力挤出一个感激又带着疲惫的微笑:“谢谢你,允辰。可能是有点累了。”她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却没有喝,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用一种带着点不确定和寻求认同的语气,轻声对顾云深说道:

“顾医生,你说‘忘忧’环境能让人内心平静?我最近睡眠很差,总是心悸……不知道那里,接不接像我这样,只是需要短期静养的……客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走廊的空气仿佛彻底凝固了。

沈清澜屏住呼吸,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她将自己作为诱饵,主动地、一步步地,走向猎人布设的核心陷阱。

顾云深深邃的眼底,刹那间风云变幻,那里面翻涌着的,是意料之中的嘲弄,是一丝被挑衅的冷意,还是……一抹极快掠过,几乎无法捕捉的,真正属于“顾云深”这个人的震惊与愠怒?

他看着她,如同看着一只主动振翅飞向蛛网的蝴蝶,良久,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了然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