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话 圣域 re
李峰警惕着躲在高草丛里的肉食昆虫，穿行在雕柱之间，浓雾渐渐散去，视野开阔起来。
道路两侧斜伸的树枝像隧道一样交叠，尽头是一片广阔的湖泊。
他抬头望着从大树枝上垂下的巨大生物骸骨，再看向湖泊，清澈的水面倒映着天空，像一面镜子。
“喂，嫦娥，那确实是湖吧？”
嫦娥的侦察无人机飞到旁边，她的声音在耳内响起：“是啊，作为水洼或池塘来说太大了。”
“我查过地图，咱们所在的地方不该有湖。”
“那地图是从〈数据库〉里调出来的远古资料，信息有误也难免。”
“地形变化这么大吗？”
“咱们乘温迪戈走的路，原本是险峻的山路呢。
而且见过那么多建筑埋在地下，现在也没必要大惊小怪了吧。”
李峰听着她的话，仍困惑地望着湖泊。
椭圆形的广阔湖泊周围，大树森林一望无际。
从森林延伸出的雕柱沿着湖岸立了许多，远处有座小丘。
丘上有个巨大的象牙色“贝壳”状物体，乍看像扇贝，显然是旧文明的人工造物。
“确实是穹顶型人工造物。”
嫦娥放大画面，能看到表面覆盖着苔藓和植物：“伊森怎么知道那是宇宙船？”
伊森打了个困倦的哈欠，回答：“绕到后面能看到几个巨大的推进喷嘴，这在地上没用，所以我猜是从宇宙来的。”
“伊森连宇宙船都懂啊。”
伊森露出冷淡的笑，敷衍道：“我可是有学问的。”
温迪戈朝着〈母贝〉缓缓前进。
湖边散落着多脚车和大型战斗车辆的残骸，一些没被草覆盖的兵器上，能看到像是战斗造成的破坏痕迹。
望向水边，能看到航空器残骸和〈人形机动兵器〉。
被摧毁的机体双膝浸在水里，像低着头，虽不知具体年代，但能想象这里曾发生过激战，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机动兵器残骸。
这片被森林之民称为〈圣域〉的区域，时间流逝得异常平和，不像有危险生物肆虐的森林。
“真够大的。”李峰望着贝壳由衷感叹。
“是啊，论高度不如周围的大树，但宽度恐怕有二百米。”
“很难想象这么大的宇宙船，只载了一个人……”
伊森正要点烟，停下手突然问：“李峰，你觉得传说里的神，是从宇宙来的人类？”
“对他们来说或许很残酷，但那神其实是旧文明的人类。”
“是远古进入宇宙的人类吧……记得他们用叫‘仙丹’的不老药，能半永久地活着。”
“没错，以他们的技术，连人类克隆体都能轻易造出来。
这么想，传说里的奇迹或许也能实现。”
“也就是说，”伊森说，“从宇宙战争中回到地球的人类，用技术克隆了死去的妻子？”
李峰望着像巨大贝壳的〈母贝〉回答：“不知道有没有宇宙战争，毕竟众神之战是神话传说常用的说法。
但旧文明的人类肯定在这做过什么。”
“喂，李峰。”
“怎么了，嫦娥？”
“监测器好像捕捉到〈使者〉的反应了。”
“按理说传感器抓不到她们啊。”
“我让薄荷根据遇到〈使者〉的数据调整了传感器，现在能探测到她们了。”
“这样啊……那〈使者〉在附近吗？”
“到处都是。”
嫦娥话音刚落，李峰就看到〈使者〉们的轮廓被蓝线勾勒出来，像幽灵一样模糊，看不清全貌，但粗略一数，能确认有三十个左右。
“完全被包围了……”
“但咱们在焚香，〈使者〉不会袭击吧？”
李峰看向正在整理义手的松巴拉，松巴拉神色严肃地说：“放心，用了香还被袭击的人从未有过。
不过从这开始得步行，做好准备。”
“圣域里有对我们构成威胁的生物吗？”
“以前很平静，但森林异变后，没什么地方是绝对安全的，圣域大概也不例外。”
“还是小心为妙。”
“没错。”
看到小丘后，众人检查装备，停下温迪戈下车。
通往丘的路铺着石头，连着短石阶。
海和博士留在温迪戈，博士似乎对〈母贝〉没兴趣，选择和在水边玩的小白一起留守。
李峰走到湖边的小白身边，小白正卖力拍水，他说：“我们很快回来，别跑太远玩。”
小白停下玩水，转身说：“嗯，不远去。”
“回来后一起探查周围。”
“一起，玩。”
小白抖了抖肚子，又啪嗒啪嗒拍起水。
小丘长满像芦苇的青绿色高植物，远处有开深红色花的巨大植物。
奇怪的是，石阶上一片落叶都没有，不知为何保持得这么干净。
自从森林异变、听不到〈启示〉后，该没人来圣域了，或许是〈使者〉们在管理。
石阶尽头能看到一座褪色的红色鸟居。
松巴拉从温迪戈车身取下摇香炉，递给伊森一个：“之前没被袭击，但这次不好说，小心前进。”
伊森点头。
香炉燃着的香几乎没味道，或许只有〈使者〉能闻到，但烟比想象中浓。
李峰望着摇香炉冒出的白烟，旁边的薄荷说：
“有点紧张呢。”
“原来薄荷也会紧张啊。”
“当然。”她微笑着，“能见到活的宇宙船，说不定能得到未知技术呢。”
“未知技术也好，我更想要宇宙船本身。”
“难道你想乘扇贝去宇宙？”
李峰被薄荷的话逗笑：“怎么会，〈母贝〉是森林之民的。
我就是说说愿望，是宇宙船就行。”
“那还好。”
“薄荷不想去宇宙吗？”
“你去的话，我去哪都行。”
她望着石阶尽头的鸟居：“不过宇宙……倒是想去看看。”
“但？”
“不想在宇宙打仗。”
“不会打仗的。”李峰耸耸肩。
“李峰。”嫦娥说，“有客人来了。”
李峰望着浮现的轮廓，点头。
像幽灵一样透明的〈使者〉渐渐显形，用纯黑的复眼望着他们，露出温柔的微笑。
近处看，〈使者〉的手脚覆盖着毛茸茸的白毛，露出的淡樱色皮肤的上半身和下腹没穿任何东西。
她摇着梳齿状的长触角走近，李峰立刻拉过薄荷藏到身后，站到〈使者〉面前。
“在等你。”
不知哪里传来女性的声音，大概是眼前〈使者〉的，但她美丽的嘴唇一动不动。
“能用意念交流？”
她满面笑容地点头，白色的大翅膀开合了几下。
“跟我来，母亲想见你。”
“是说〈母贝〉吗？”
她皱起眉努力想了想，还是笑着点头：“对，我们的母亲。”
李峰瞥了眼身后同伴，问她：“你不是我们的敌人吧。”
“不是，你是客人，不会对客人失礼。”
李峰虽不确定该不该信，但对方若想敌对，没必要现身。“知道了，我跟你去。”
人形的〈使者〉朝石阶走去，李峰望着她翅膀间露出的好看臀部，思索着她们的意图。
“李峰。”
薄荷拉了拉他的袖子。
“怎么了？”
“你和〈使者〉说什么了？”
“你没听到她的话？”
“没听到啊。”她摇着黑发，“只有你听到了？”
“嫦娥也没听到吗？”
“我听到了哦。”无人机现身说。
“不可能。”
“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你连小白的声音都听不到啊。”
“但〈使者〉的声音听到了。”
这时〈使者〉停下转身：“不来吗？”
“抱歉，马上来。”
李峰边走边说〈母贝〉想见面，决定让努乌莫?韦伊警戒周围。〈使者〉说不敌对，但森林里还有不少危险生物。
努乌莫让亚特战士在丘周围待命警戒。
不过圣域周围有很多〈使者〉，按理说危险昆虫和大型动物不敢靠近。
确认水见和奈美跟上来，李峰登上石阶。〈使者〉几次回头看他们有没有跟上，没说别的。
走到丘中间，李峰停下脚步，被眼前的景象吸引。
“好多木乃伊。”
正如嫦娥所说，石阶两侧有无数盘腿而坐的木乃伊，背上伸出粗壮的茎，深绿色的茎顶端约两米高的地方，开着三十片左右深红色花瓣的花，十分好看。
李峰望着这些像肉身佛的木乃伊，手持摇香炉的松巴拉说：“是得怪病的巫师遗体。”
“为什么在这？”
“是他们的愿望。
就像神创造的〈最初的人们〉所希望的，巫师们也想最后待在〈母贝〉身边。”
李峰望向数百具巫师遗体：“〈最初的人们〉的坟墓也在圣域吗？”
“据说有，但没人知道具体位置。”
“这样啊……”
木乃伊后方，能看到几根还保留着原型的木雕柱。
“像冬虫夏草呢。”
李峰皱眉想了想，点头：“确实像，不过冬虫夏草是菌类吧。”
“这花从人类遗体上长出来，却很漂亮呢。”
“是吗？红得像血，我觉得有点吓人。”
“是你有偏见啦，没有木乃伊，肯定谁都会说漂亮的。”
“确实。”
“那个……”
被木乃伊震撼的水见问松巴拉：“这花每年都开吗？”
“对，冬天枯萎，到这个时候每年都开。”
李峰看向木乃伊脚下，能看到像干枯的扭曲根系扎进地里，和木乃伊很像。
“得怪病真的会变成植物啊。”奈美说，“对了，这些木乃伊怎么能保持原型？”
“据说变植物时皮肤会分泌特殊液体保护遗体，具体不清楚。”
“不调查吗？”
松巴拉对奈美的问题露出诧异的表情：“我们不会亵渎圣人遗体。”
穿过褪色的鸟居，巨大的人工造物近在眼前。
众人走在铺石的地面上，靠近〈母贝〉。
“看，李峰。”
听到嫦娥的话，李峰移开视线，看到一根比别的粗一圈的雕柱，是女性模样，装饰着五颜六色的羽毛。
这雕柱特别新，像刚刻的，没长苔藓，也没生植物或蘑菇。
“大概是为第一个诞生的女性做的死者像吧？”
“不好说，有可能。”
或许是用旧文明技术保存，防止老化。
看到人工造物的象牙色墙壁，李峰打起精神，准备和〈母贝〉对话。
第234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