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话 森林异变 re
无人轰炸机拖着长长的尾迹云，掠过城市上空远去。
李峰从晴朗的蓝天移开视线，看向废墟之城，只见道路被茂密的夏草覆盖。
在这儿，就连旧文明技术铺设的地面，似乎也抵挡不住植物的力量。
道路各处杂草丛生，早已失去了道路的功能。
这里的植物都异常高大，就连常见的杂草，都长到了超过成年男性平均身高的程度。
嫦娥操控的球形侦察无人机在机体周围生成重力场，贴着杂草飞行，为李峰指示安全的路线。
李峰通过视网膜上的界面确认周围污染情况后，跟着增强现实显示的箭头，在不见天日的植物间穿行。
“李峰。”水见发来通讯，“找到小樱了，这就把她的准确位置发过去。”
“谢了，水见。”李峰说着，立刻停下脚步，“你们先回温迪戈，我去接她。”
“明白，我们在温迪戈待命，等你们回来。”
和同伴水见结束通讯，李峰调整防毒面具——免得吸入满天飞的飞虫，让面具像面罩一样遮住口鼻。
李峰在视野里调出嫦娥发来的索敌地图，地形图以增强现实立体浮现，叠加了水见发来的信息，道路尽头立刻出现一个蓝点。
“嫦娥，靠你引导了。”
李峰看向侦察无人机，耳内传来嫦娥的声音：“收到。”
李峰根据附近待命的〈监测器〉实时生成的周边信息，避开大型昆虫和拟人机，继续前行。
监测器是类似多脚车的〈车型侦察无人机〉，有四条腿，机体中央装着圆盘状旋转雷达。
装甲是暗褐色迷彩，比大型摩托车稍小。
雷达周围装有各种传感器和小型发烟弹发射器，装填着专用烟雾弹和干扰弹。
复合装甲涂有特殊涂层，能将阳光和热量转化为能量，维持〈环境适应型迷彩〉常时启动，还做了强化在〈大树森林〉复杂地形行驶性能的改良。
李峰根据监测器传来的信息，在杂草间穿行。
走进陌生的高大紫绀色植物丛时，他操作面具完全罩住头部。
红黑相间的面具化作粘稠液体，瞬间塑形凝固。
这既像鬼又像恶魔头颅的防毒面具，是旧文明的珍贵〈遗物〉，不仅能强化视觉信息，还能保护头部免受污染物、子弹直射和炮弹碎片伤害。
李峰离开被植物覆盖的大街，走上通往高速路的高架。
拨开蔷薇色杂草前行，看到道路崩塌断裂的边缘站着一个女人。
红发年轻女人正睁着浅蓝色眼睛，凝视着缠满鲜红色藤蔓的雕像。
她那模样，仿佛这样就能看见周围徘徊的拟人机，以及想捕食它们的巨大昆虫。
她容貌端正，肤色却异常苍白。
光亮的红发间，露出角状金属短突起——这是〈森林之民〉操控昆虫时用的特殊装置，据说是〈虫师〉们经特殊仪式后获得的。
她肩上搭着青草编织的外衣，脖子上用白银线吊着动物獠牙。
她说过这獠牙有拇指大，来自食肉兽， but 只知道是四足走兽。
她上半身从肚脐到胸部有复杂花纹的纹身，但现在穿着长袖衬衫，看不到。
以前她会全身涂泥防晒防虫，现在改用了水见给的防晒霜。
她身边有一只体长堪比汽车的巨大甲虫。
这生物像独角仙，有着赤褐色外骨骼，头部顶端有四根粗黑褐色巨角，前胸也有个分叉的小角，是只壮实的大昆虫。
这只大昆虫像护卫专家似的，静静陪在她身边。
李峰从草丛现身，甲虫立刻动了动嘴边的触角有了反应。
多亏粗壮发达的腿，它动作十分敏捷。
暖风吹拂着她的红发，小樱低下头，慢慢转过头来。
李峰望着她好看的侧脸说：
“你突然不见了，我很担心。”
“对不起。”她说，“但我没打算走远。”
“有什么心事吗？”
李峰走到她身边，能看到建筑那头的〈大树森林〉。
“心事……或许吧。”
她说着，看向高架下方。
高架的瓦砾藏在茂密草丛里，一眼看不出地面的情况。
但监测器的信息显示，那里有无数昆虫在蠕动。
她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森林开始出现异变后，我们失去了很多重要的人……或许我还没跟上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森林里发生了什么？”
小樱把视线从废墟之城移向深林，回答道：
“最先不对劲的是〈母贝〉。”
〈母贝〉是旧文明遗物，是〈森林之民〉奉为神明的物体名称。
李峰听说其真身是圆顶型宇宙飞船，但没亲眼见过，不好下定论。
“就是只有你的部族和咒术师能对话的〈神〉？”
“嗯。
能听到它声音的次数越来越少，最后一次听到，是关于你的启示……”
“还有其他异变吗？”嫦娥问小樱。
小樱能通过头部植入的角状装置听到嫦娥的话，这大概是带网络连接的人工神经植入体。
但小樱误以为嫦娥是神明之类，说话时十分谨慎，字斟句酌。
“森林里的昆虫变得狂暴了。
平时只吃嫩叶的昆虫，也开始袭击我们，甚至会成群结队袭击聚居地……”
“怎么知道这和森林异变有关？”
“不是一次两次了。
有人被虫群袭击，不得不离开住惯的地方，逃到我们的鸟笼。”
“也不是昆虫大量繁殖期，脾气暴躁的时候吧？”
“不是。”小樱摇头，“我们对昆虫了如指掌。”
“森林还有其他异变吗？”李峰问。
“……人们中间流行起一种病。
那病——”
说到这儿，小樱看向李峰，双眼皮的漂亮眼睛里闪过恐惧。
李峰回头，看到高大杂草中冒出一个拟人机。
这拟人机刚变异不久，以前大概是拾荒者，还背着塞满废品的背包。
它只有颈后有咬痕，肉被剜掉，伤口歪歪扭扭愈合后，脖子就一直歪着。
李峰拦住想冲到他们面前的独角仙变异体，从大腿枪套拔出手枪。
“交给我，这拟人机我来对付。”
拟人机面无表情地仰望着蓝天走来，头时不时前后抽搐。
李峰举枪瞄准，拟人机停下脚步，突然怪叫一声，弯腰用手撑地，像野兽似的猛冲过来。
李峰冷静地朝拟人机躯干开了两枪，确认它倒下后，又朝头部补了一枪。
为确认拟人机已死，李峰谨慎地靠近尸体。
“李峰，小心。”小樱说。
“没事。”李峰枪口对着拟人机，“之前说过吧，这手枪是旧文明〈遗物〉，能杀死拟人机。”
“……这么小的武器能杀死〈死人〉？”
小樱皱起眉：“真的有可能吗？”
“有可能，虽然不知道原理。”
李峰说着，蹲到尸体旁。
小樱也怯生生地靠近尸体。
“有这武器，或许能消灭森林里出现的〈死人〉。”
“你说的〈死人〉，就是拟人机吧？”
李峰扯下拟人机背上的背包，问道。
“嗯，我们都叫它们〈死人〉。”
李峰把背包倒过来，东西撒了一地，嫦娥的无人机飞过来，用激光扫描废品。
李峰望着风中飘动的小樱红发，问道：“知道森林里流行的病是什么样的吗？”
“会变成〈死人〉……”小樱抱住自己说。
“是被拟人机袭击后生病的吗？”
小樱没说话，只是摇头。
“没受伤也会变成拟人机？”李峰疑惑道。
据说和拟人机交战受伤后，会通过血液感染〈拟人机病毒〉，但实际感染途径一直是个谜，难以解释。
“一开始不是这样的……”小樱说，“只有和〈死人〉战斗受伤的人才会变异。
但不知从何时起，没受伤的人也开始变成〈死人〉了。”
“嫦娥，你觉得可能吗？”
“……比如，有接触拟人机血液就感染变异的案例。
所以不能说没被咬伤就绝对安全，也没法确定原因。”
“本来森林里没有死人的。”小樱说，“拟人机不会从废墟之城闯进森林，而且就算闯进来，有昆虫在，也到不了森林深处的鸟笼。”
“但后来就出现了？”
小樱点头：“突然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森林深处，我们鸟笼附近。”
“毫无征兆……”
侦察无人机扫描完毕，背包里的物资清单投射到视网膜上：步枪备用弹仓、便携食品、信息终端和身份证。
还有无线键盘、智能手表、坏信息终端等废品，李峰没一一确认。
他从废品中捡起身份证说：“〈不死引导者〉来鸟笼传教过，小樱你说过的，他们来之后拟人机就出现了吗？”
“不是，出现得稍早一点。
但在那之前，没人生病。”
李峰通过接触读取身份证信息，了解到这变成拟人机死去的男人的生物信息，以及他生前所属的组织。
看来这男人是他们补给物资时停留的聚居地居民。
李峰提取了身份证里的余额，和能用的物资一起收好——这些装备，死者已经用不上了。
他站起身，确认风向说：“小樱你说毫无征兆，但我觉得拟人机的出现和〈不死引导者〉有关。”
“鸟笼里的人也这么说，但没人能找到证据。”
“教团的传教士还在鸟笼吗？”
“不在了，我离开鸟笼时就没了。”
李峰切换手枪弹药，用火焰喷射器焚烧拟人机尸体。
黑烟被风吹向崩塌的道路那头。
“但是，”小樱说，“就算是〈不死引导者〉干的，他们从哪儿弄来的〈死人〉？”
“我和那些为教团抓捕拟人机的佣兵交过手。”
“……真的是教团把〈死人〉带到森林的？”小樱摇头，“但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不知道。”李峰老实回答，“但肯定有什么目的。”
第209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