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轮板车碾过最后一段土路时,车轴发出“嘎吱”一声惨叫,像是要散架。何雨柱跳下车,往手心啐了口唾沫,攥紧车把往坡上拽,车斗里的铁锨和镐头随着颠簸哐当乱响,惊飞了墙头上一群灰扑扑的麻雀。
“就这儿了?”王秀兰扶着车帮喘粗气,棉裤腿上沾着半截枯草,“看着比咱家后院还破。”
何雨柱抹了把汗,抬头打量眼前的院子。土坯墙塌了大半,露出里面的黄土,像豁了牙的嘴;两扇木门歪歪扭扭挂在门框上,门板上的红漆早就掉光了,只剩几道深浅不一的划痕;院子里长着半人高的杂草,风一吹,草籽扑了人满脸。
“破才好。”他踹开虚掩的木门,“没人惦记。”
这处农院在城郊的乱葬岗边上,前两年主人家搬去城里,就一直荒着。何雨柱托厂里的老张打听了半个月,又塞了两斤红糖给村支书,才把这院子盘下来,连带着屋后那片荒地,总共花了他三个月的工资。
“你爸要是知道你把钱扔这地方,非打断你腿不可。”王秀兰蹲在门槛上,看着墙角那口枯井,井沿上的青苔都干成了灰绿色,“这井还能用不?”
“我试过了,”何雨柱从车斗里拎出桶水,往井里倒了半桶,听见“咚”的一声闷响,“有水,就是得淘干净。”
他心里打的主意,可不能跟妈说。归燕居的空间里,粮食和菜长得疯快,上次往院里分鱼时,他就发现藏不住了——秦淮茹眼尖,问他“干塘里的鱼咋总也捞不完”,吓得他好几天没敢往空间里去。这破院离城远,又偏僻,正好当中转站,往后空间里出了东西,先往这儿挪,再一点点往院里带,谁也查不出端倪。
“先清杂草。”何雨柱扛起镐头,往草最密的地方抡下去,“争取今明两天把地窖挖出来。”
王秀兰没多问,拿起镰刀跟着割草。她知道儿子不是乱花钱的人,前阵子偷偷往家里运粮,半夜里总往东边跑,她都看在眼里,只是没戳破。这世道,谁手里没点藏着掖着的心思?只要儿子平平安安的,她就当没看见。
镐头刨在地上,震得何雨柱虎口发麻。这地方的土硬得像铁,混着碎砖和瓦砾,每一镐下去都只能啃出个小坑。日头爬到头顶时,他才刨出个半人深的土坑,额头上的汗顺着下巴往下滴,砸在黄土里,洇出一个个深色的圆点。
“歇会儿吧。”王秀兰递过来个窝头,“我去附近村里看看,能不能借辆推车,拉土方便。”
何雨柱啃着窝头,看着妈往村口走的背影,心里暖烘烘的。妈总是这样,不管他做啥,先想着怎么帮衬,从不多问。他掏出烟盒,抽出根烟点上,烟雾缭绕里,仿佛看见空间里堆成小山的玉米和红薯——再过半个月,那些就得收了,没地方放可不行。
正琢磨着,听见院门口有动静。抬头一看,是娄晓娥骑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车后座捆着个布包,看见他就笑:“我爸说你在这儿折腾,给你送点东西。”
她跳下车,解开布包,里面是几个馒头和一小罐咸菜,还有把崭新的工兵铲:“我爸说这玩意儿挖地快。”
何雨柱接过工兵铲,掂量了掂量,比他那把镐头趁手多了:“你咋知道我在这儿?”
“问你弟啊。”娄晓娥往土坑边凑了凑,“挖地窖?藏啥宝贝?”
何雨柱心里一紧,脸上却装傻:“冬天快到了,存点白菜萝卜,院里地方小。”
娄晓娥挑了挑眉,没再追问,只是蹲下来帮他捡坑里的碎砖:“我爸说这院子以前是地主家的,后院好像有个老地窖,不知道塌了没。”
这话让何雨柱眼睛一亮:“真的?”
“我也是听他说的,”娄晓娥指着院子西角,“好像在那棵老榆树下。”
何雨柱扔下工兵铲就往那边跑。老榆树长得歪歪扭扭,树干上全是疙瘩,树根处的土果然比别处松软。他用手刨了刨,摸到块青石板,边缘还带着模糊的花纹。
“真有!”他喊着,招呼娄晓娥一起搬。青石板足有百十来斤,两人憋得脸红脖子粗,才勉强挪开条缝,下面黑黢黢的,透着股潮湿的土腥味。
“拿灯来!”何雨柱往手心搓了搓,心跳得像打鼓。娄晓娥从自行车筐里翻出个马灯,点亮了递给他。灯光往下照,隐约能看见石阶,盘旋着往深处去,像是口深井。
“够深的。”娄晓娥往里面探了探,“就是不知道结实不。”
“明天找根绳子,下去看看。”何雨柱压下心里的激动,“要是能用,省老鼻子事了。”
正说着,王秀兰推着辆独轮车回来,后面跟着个扛着锄头的老汉:“这是李大爷,以前在这儿看院的,说知道地窖的事。”
李大爷往地窖口瞅了瞅,吧嗒着旱烟说:“这窖结实着呢,当年地主藏银元的地方,抗战时鬼子挖了三天都没挖开。就是前年下大雨,可能有点渗水,得好好拾掇拾掇。”
何雨柱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藏银元的地窖,存粮食肯定没问题。他给李大爷递了根烟:“大爷,您给说说,这窖有多大?咋防水?”
李大爷盘腿坐在地上,烟袋锅子指着地窖口:“深三丈,底下分三间,跟迷宫似的。墙角有排水沟,通到后山河沟里,就是沟可能堵了……”
夕阳把院子染成金红色时,娄晓娥该回城了。何雨柱送她到路口,她突然回头:“你存那么多东西,是不是……想接济院里人?”
何雨柱愣了愣,没承认也没否认。
娄晓娥笑了,眼睛弯成月牙:“我爸说,你是个做大事的人。要是缺人手,跟我说,我让厂里的学徒来帮忙。”
看着自行车消失在土路上,何雨柱摸了摸兜里的烟,心里热乎乎的。这世上,总有人不用你多说,就懂你的心思。
天黑透了才回家,路过四合院时,看见秦淮茹在院里晾衣服,剪短的头发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她看见他就喊:“柱子,你身上咋全是土?去哪了?”
“城郊有点事。”何雨柱含糊着应了句,“过两天给你家送点白菜,新收的。”
秦淮茹眼睛一亮:“你又去……”
“别问。”何雨柱笑着打断她,“等着吃就行。”
回到家,何雨华正趴在桌上写作业,何雨水凑在旁边看,见他回来就喊:“哥,你买那破院子干啥?我听同学说那儿闹鬼!”
“小孩子别瞎打听。”何雨柱揉了揉她的头发,“过阵子带你去摘野枣,那儿多的是。”
何大清坐在炕沿上抽烟,没说话,只是往他面前推了杯热水。何雨柱知道,爸这是默许了。他喝着水,心里盘算着明天的活计:先清地窖,再修排水沟,然后把院墙补一补,最好再在门口种点南瓜,藤蔓爬满墙,谁也看不出里面的动静。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墙上挂着的镰刀上,闪着冷光。何雨柱打了个哈欠,却毫无睡意。他仿佛看见地窖里堆满了金黄的玉米,雪白的棉花,还有一串串红得发亮的辣椒,像串起来的小太阳。
这世道难,可总得有点盼头。这破院,这地窖,就是他的盼头。往后不管院里谁有难处,他都能从这儿拿出点东西,不用再偷偷摸摸,不用再担心被人发现——就像爸说的,人活着,不能光自己暖和,得让身边的人,也能沾点热乎气。
他躺到炕上时,听见隔壁何雨水在跟弟弟说:“哥肯定是要干大事,我听妈说,以前红军就有秘密粮仓……”
何雨柱忍不住笑了。算不算大事不知道,但这废弃的农院,往后就是他的秘密基地,藏着粮食,藏着希望,也藏着他想让这四合院,能暖暖和和过冬天的心思。
夜风吹过窗棂,带着点土腥味,却让人心里踏实。何雨柱翻了个身,很快就睡着了,梦里全是金灿灿的粮食,堆得比屋顶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