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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别院。

沈放再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肃王萧景岳身后,低声道:“王爷,庄园已控制。冯保被巡防营‘请’走了。按照您的吩咐,关键‘凭证’已妥善保管。”

肃王依旧望着京城方向,那里是紫禁城,是权力的中心。他轻轻“嗯”了一声,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怒。

远处的喊杀声渐渐平息,只有零星的火焰噼啪声和伤者的呻吟隐约可闻。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即将过去,天边似乎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熹光。

肃王将杯中早已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那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最终化为一片冰冷的决然。

风暴已经掀起,棋局已经展开。拿下冯保,只是拔除了父皇身边最大的蛀虫,也是他向那至高宝座迈出的、至关重要且无法回头的第一步。

接下来的,将是更加凶险的朝堂博弈,是面对龙椅上那位父皇的雷霆之怒,或是……其他未知的变数。

“回府。” 肃王终于转过身,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一场决定无数人命运的夜袭与他毫无关系,“天亮之后,还有一场大朝会。”

他步出别院,身影融入将散未散的夜色中,沉稳而坚定。新的一天,注定将伴随着血腥与权谋,轰然降临。

寅时三刻,肃王府的马车已抵达东华门外。

肃王换上了亲王朝服,玄衣纁裳,佩玉带,着九旒冕。马车内,他闭目养神,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那玉佩是父皇在他十五岁封王时所赐,上刻“肃”字,取“刚德克就,执心决断”之意。

“王爷,到了。”沈放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肃王睁开眼,眸中最后一丝犹豫已荡然无存。他掀帘下车,迎面便是早已等候在宫门外的各路官员。众人见他到来,纷纷行礼,眼神中却藏着各种难以言说的情绪——惊惧、揣测,乃至幸灾乐祸。

“肃王殿下。”一个温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肃王转身,见是内阁首辅杨廷和,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着一品仙鹤补服,正微微躬身行礼。

“杨阁老。”肃王还以半礼。这位三朝元老在朝中举足轻重,门生故旧遍布朝野,是各方势力都想拉拢的对象。

杨廷和与肃王并肩向宫内走去,声音压低到只有两人能听见:“昨夜西山别院好大的动静,今早京城巡防营调动频繁,连司礼监的冯公公都‘病休’了。王爷可知其中缘由?”

皇帝面色不变:“阁老说笑了,本王昨夜一直在府中读书,不曾听闻什么动静。至于冯保病休...或许是积劳成疾吧。”

杨廷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原来如此。只是皇上今日早朝突然提前,想必是有要事商议。王爷身为皇子,当知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这话中暗藏的提醒与警告,皇帝如何听不出来。他微微颔首:“多谢阁老指点。”

二人不再多言,随着百官队伍步入奉天门,向着那座象征着天下权力巅峰的太和殿走去。

卯时正,钟鼓齐鸣,宫门洞开。

百官按品级鱼贯入殿,分列两侧。萧景岳作为亲王,立于宗室班列首位。他抬眼望向御座,那里尚且空着,但无形的压力已笼罩整个大殿。

“皇上驾到——”司礼监随堂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

皇帝在太监宫女的簇拥下缓步而出。他年近五十,面容憔悴,眼袋深重,步伐略显虚浮,但那双眼睛依然锐利如鹰,扫视群臣时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齐刷刷跪倒在地。

“平身。”皇帝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在龙椅上坐定,目光在殿内逡巡一圈,最终落在了肃王身上。

肃王垂首而立,感受着那道目光的重量,心中波澜不惊。

“今日朕提前早朝,是有两件事要宣布。”皇帝开门见山,没有给朝臣任何准备的时间,“第一,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欺君罔上,贪赃枉法,昨夜已被拿下,交由东厂查办。”

朝堂上一片哗然。冯保权倾朝野十余年,门生故旧遍布内廷外朝,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被拿下了?

皇帝抬手制止了众人的议论,继续道:“第二,西山营昨日演练,不慎引发山火,烧毁民宅十余间,朕心甚痛。着户部拨银五千两,抚恤受灾百姓。”

肃王心中冷笑。父皇轻描淡写,将昨夜那场血腥冲突说成是“演练引发的山火”,既保全了皇家颜面,又为他这个儿子擅自调动西山营的行为打了掩护。但这绝不意味着宽恕,而是权衡利弊后的暂时隐忍。

果然,皇帝话锋一转:“肃王。”

萧景岳出列躬身:“儿臣在。”

“你昨日上书,言及整顿京营军务一事,朕已阅过。京营乃京城屏障,确需整顿。此事就交由你全权负责,望你不负朕望。”

“儿臣领旨。”肃王面色平静,心中却警铃大作。这看似是赋予重任,实则是将他推至风口浪尖。京营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整顿军务谈何容易?这既是考验,也是警告。皇帝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转向群臣:“若无本奏,就退朝吧。”

“臣有本奏!”都察院左都御史赵贞吉手持玉笏,快步出列,“陛下,冯保一案关系重大,仅由东厂查办恐难服众。臣请三司会审,以正视听!”

“臣附议!”

“臣也附议!”

顷刻间,十余名御史纷纷出列。萧景岳冷眼旁观,心知这是朝中清流派系趁机发难,想要彻底清算冯保及其党羽。

皇帝帝面色阴沉:“冯保一案,朕自有主张。东厂查办内官,合乎祖制。退朝!”

说罢,他不等群臣反应,径直起身离去。随堂太监急忙高喊“退朝”,百官只得跪送。

肃王缓缓起身,发现自己的手心已满是冷汗。父皇的态度暧昧不明,既没有追究他擅自行动,也没有完全支持他的做法。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

退朝后,肃王并未直接回府,而是转道去了东厂。

东厂位于东华门外,衙署并不显眼,但门前那对狰狞的石狮和黑衣番子阴鸷的眼神,足以让过往行人望而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