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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肃王,周秉谦深深一揖:“下官周秉谦,冒昧惊扰王爷静养,死罪。”

肃王缓缓走入亭中,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虚弱与疏离:“周大人深夜相邀,所为何事?本王病体缠身,只怕无力品鉴什么名画残卷。”

周秉谦抬起头,目光锐利,与平日朝堂上那副谨小慎微的模样判若两人。“王爷,”他压低了声音,“下官今日前来,并非为了赏画,而是为了……向王爷求一条生路,也为这朝廷,求一条明路。”

“哦?”肃王不动声色,“周大人何出此言?本王一个闲散病弱之人,自身尚且难保,如何能给你生路,给朝廷明路?”

“王爷过谦了。”周秉谦语气急促了几分,“日前宫中风波,王爷身处漩涡中心却能全身而退,反戈一击,令齐王受挫,韩氏惶惶。此等手段心机,岂是寻常病弱亲王所能及?下官愚钝,却也看得出,这朝局,要变了!”

他上前一步,声音更低:“冯保借题发挥,大肆株连,朝堂之上人人自危,长此以往,国将不国!齐王骄横,结党营私,亦非社稷之福。下官观王爷,虽示弱于外,然静水流深,必有深谋。下官愿效犬马之劳,助王爷涤荡乾坤,匡扶社稷!”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双手奉上:“此乃下官历年所见,所记齐王党部分官员贪腐、结党之实证,以及……冯保一些不宜为外人所知的阴私勾当。权作投名状,请王爷过目。”

肃王心中微动,但脸上依旧平静。他没有立刻去接那本册子,只是淡淡地看着周秉谦:“周大人,你今日之言,本王只当未曾听过。你之所赠,本王亦不能受。夜色已深,山路湿滑,请回吧。”

周秉谦愣住了,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与失望。

肃王继续道:“本王如今,只想安心养病,朝堂之事,非我所愿,亦非我能。周大人若真想求一条生路,或许……冯公公那里,更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这话如同冰水,浇得周秉谦透心凉。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看到肃王那淡漠而坚定的眼神,最终化作一声长叹,将册子收回怀中,再次深深一揖:“下官……明白了。打扰王爷清静,告退。”说罢,转身快步消失在浓雾弥漫的山林中。

沈放如同影子般出现在肃王身后:“王爷,为何不收下?那册子或许有用。”

肃王望着周秉谦消失的方向,缓缓道:“太快得到的东西,往往藏着钩子。他今日能背叛齐王,来日未必不会背叛我。而且,谁又能保证,这不是冯保或者齐王党设下的局?那本册子是真是假,是蜜糖还是毒药,尚未可知。”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不过,他既然来了,就说明我们的‘静’,已经起到了效果。鱼儿开始试探着咬钩了。我们不急,等他们咬得更实一些再说。告诉下面的人,重点查一查这个周秉谦,尤其是他最近是否与冯保,或者其他什么特别的人接触过。”

“是。”

雨后的山风带着寒意吹来,肃王拢了拢斗篷,体内的那丝内息自行运转,驱散了寒冷。他看向京城方向,那里灯火阑珊,却隐藏着无尽的权谋与杀机。

风暴还在酝酿,而他,已经在这看似平静的帷幕之后,布下了更多的棋子。

下一次风暴来临之时,他不仅要屹立不倒,更要乘风而起,将这浑浊的天地,搅动得更加彻底。西山夜会,只是一个开始。这盘大棋,还远远未到终局。

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周秉谦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西山湿滑的山道上,来时心中那点孤注一掷的火焰,已被肃王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彻底浇灭,只剩下满腔的冰凉和劫后余生般的虚脱。

冰冷的夜露打湿了他的袍角,山风穿过林隙,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仿佛鬼魅低语,更添几分阴森。他忍不住回头望去,半山腰那座凉亭早已隐没在浓雾与黑暗之中,仿佛刚才那场决定命运的短暂交锋,只是一场荒诞的梦。

“他……竟拒绝了?”周秉谦喃喃自语,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他本以为献上那本精心准备的册子,至少能换取一个对话的机会,一个投靠的契机。

没想到肃王竟如此谨慎,甚至将他往冯保那里推!这究竟是真正的超然物外,还是更深沉的欲擒故纵?周秉谦心乱如麻,只觉得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踏在刀尖。

肃王最后那淡漠的眼神,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头。他知道,从今夜起,他再无退路,齐王那边是回不去了,而新的生路,却又被无情地堵死。前路茫茫,竟是死局?

凉亭之中,肃王依旧独立。沈放悄无声息地侍立一旁,如同融入夜色的石雕。

“王爷,周秉谦已下山,我们的人暗中跟着,确保他‘安全’回到府邸。”沈放的声音低沉平稳。

肃王微微颔首,目光依旧停留在周秉谦消失的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迷雾,看到那个失魂落魄的背影。“你觉得他如何?”肃王忽然问道,语气听不出喜怒。

沈放略一沉吟,谨慎答道:“观其行,确有几分真心投靠的急切,不似全然作伪。那册子……虽未验看,但依周秉谦在户部多年的位置,能接触到的东西,应当有些价值。只是,王爷所虑极是,来得太快,太巧,不得不防。”

“不是几分,是十二分的真心。”肃王淡淡道,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弧度早已隐去,只剩下深潭般的平静,“他若非被逼到绝境,断不会行此险招。齐王近来动作频频,怕是清理门户的手,已经伸到他脖子上了。冯保那条老狗,借着清查‘逆党’的名头,排除异己,周秉谦这种并非齐王核心却又知道不少内情的官员,正是最好的靶子。他来找我,是求生,也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