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乐文小说!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在我左侧…… 左侧裤管里。”胖汉额间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顺着下颌砸在青砖上,因剧痛而扭曲的面容扯动着嘴角结痂的血痕,声音里带着破碎的颤抖。

冯七眼皮微垂,冲刑官轻抬下颌。刑官立即趋前,粗粝的手掌在胖汉两侧裤管迅速游走,指尖触到左侧内里硬物的瞬间,目光陡然一凝。

他捏住布料边缘向上翻卷,果然露出一道细密的暗线缝口 —— 指尖探入一勾,便带出一块铜制令牌、一张皱巴巴的字条,以及几张银票。

冯七接过令牌的指尖骤然发颤。獬豸浮雕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背面“冯武” 二字刻得极深。

他的喉结滚动着,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耳畔突然响起十岁那年,弟弟攥着竹剑在庭院里转圈的笑声:“哥,等我当上情报司统领,就把名字刻在最威风的令牌上!”

打开字条,上面 “齐愈,淮异”四字力透纸背,是冯武独有的字体。

冯七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抬眼时声音已染寒霜:“尸首在哪?抬进来。” 往常如铁石般的心肠,此刻却在胸腔里碎裂成粉。

两具尸体被粗麻布裹着拖进刑房。左侧那具后背溃烂生蛆,三道鞭痕深可见骨,左眼角有一点朱砂痣。另一具真叫一个惨烈,颅骨凹陷变形,十指尽断如残枝,膝盖骨被碾成碎末,这具尸体显然经历过数十种酷刑折磨。

冯七踉跄着上前,在惨烈尸体前蹲下,顺着撕裂的衣物,一扯尸体左侧腰间露出了一道似蜈蚣状的疤痕。

那是三年前冯武为救他,挡下的狼牙棒伤,指尖抚过弟弟腰间结痂的旧疤,喉间涌起腥甜 —— 这道疤是他升任情报司副统领的勋章,如今却成了辨认尸首的印记。

思索片刻后,接着,他屈指捏住尸体的左手腕,指尖触到皮肤下凸起的骨节 —— 那是常年握刀留下的茧。冯七用袖口蘸了蘸铜盆里的盐水,轻轻擦拭尸体左手凝结的血痂,腐肉混着黑血被一点点刮去,露出虎口处绿豆大小的痣。

冯七的面色更加凝重,他低头,努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令牌从哪具尸体上取的?”冯七起身,走向胖汉。

胖汉牙关打颤,偷瞄着冯七攥紧的拳头:“回、回大人,是…… 是腰间有疤那位爷。今早我们兄弟俩刚端起粥碗,就有人敲门。来人身形魁梧,身高大约有七尺,蒙着黑巾,太阳穴处有颗黑痣,虽用头发遮着,可风一吹……”他忽然意识到说错话,慌忙闭紧嘴。

冯七的瞳孔骤然收缩:“黑痣?”

“是,是!小人看得真切!” 胖汉忙不迭点头,“那人说有疫症尸体要处理,一具深埋,一具露衣角…… 还给了银票。我们本想寻常差事,谁知搜身时发现令牌和字条藏在头发里 —— 小人不识字,只当是值钱物什……”

“若再见到此人,能否认出?”冯七俯身逼近,声音里淬着冰。

“能!能!” 胖汉想了想,肯定地回答道,“那痣生在左太阳穴,血滴大小,边缘有绒毛……”

冯七直起身子,盯着地面凝结的血珠,良久才开口:“给你们活路。把所有运送、掩埋过的尸体,但凡有异常的,尤其有可能与官家有关的异常事,一字不漏地说出来,画押。”他顿了顿,喉结滚动,“若敢隐瞒 ——”刑房深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胖汉浑身发抖,连声道是。

“验尸。”冯七甩袖走向门口,背影在光影里晃了晃,“尤其是冯武…… 副统领的伤口。”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那个官职,仿佛舌尖舔过刀刃。

庭院里,冯七摸出怀中令牌,獬豸的独角刺得心底疼。情报司副统领、谭玖亲点的密探、能接触皇室秘辛的近臣 —— 这些本该是荣耀的头衔,此刻却像催命符。丞相私邸、后宫秘事、甚至是…… 他不敢再想。

弟弟最后一次执行任务前,曾在他窗前停留:“哥,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去吃西街的糖粥。”

糖粥的甜香似乎还在舌尖,人却已躺在验尸台上。冯七握紧令牌,獬豸的眼睛仿佛在幽暗中睁开,审视着这满室血腥。

他知道,从揭开暗袋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再也无法回头 —— 暗影卫的规矩从来如此:见血者,必溅血而归。

暗影卫的权力金字塔顶端,端坐着那位从不露面的大统领谭玖。此人直接向皇帝递呈密折,只听金口玉言,腰间佩着雕龙鎏金令牌,可调动全国暗桩。

整个组织分设五司,情报司的密报能穿透将相府第的砖墙,暗杀司的刀锋可抵近帝王榻侧,而冯七掌管的刑讯司,连锦衣卫诏狱的典狱官见了都要绕道 —— 那里的青铜刑具上,刻着连史书都不敢记载的纹路。还有护卫司和文书司,这五司的份量,可不是谁可以轻易撼动的。

冯七的亲弟弟冯武,是情报司的双璧之材。闫恒那老狐狸向来只信任带血的密探,却独独将冯武提为副职。

这年轻人能在马背上蒙眼做到百步穿杨,也能扮成绣娘混进后宫绣坊,上个月还刚从漠北传回关于可汗的秘辛……

谭玖曾在中秋宴上亲手给他斟酒,这在暗影卫的规矩里,相当于把半块免死金牌拍在了他的桌上。

如今……冯七知道,弟弟最后接的必然是‘天字号’任务 —— 这类直触天威的差事,历来只派给三种人:死士、疯子,或是深得帝王心的聪明人。

他摩挲着令牌背面的‘冯武’二字,忽然想起谭玖说过的话:“暗影卫的人,活着是陛下的眼睛,死了就该化作泥土里的钉子,永远守着秘密。”

弟弟终究是化作了钉子,只是这枚钉子,扎得他心口生疼。

“统领?”侍卫的声音打断思绪,“仵作说…… 冯副统领后心有枚银针,七寸长,淬了鹤顶红。”

冯七闭上眼。鹤顶红,情报司处决叛徒的惯用手段。弟弟不是叛徒,那这银针…… 他猛地转身,“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