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王爷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摩挲,烛火在他深邃的眼眸里跳动,映出几分难以捉摸的复杂。
方才陈福与徐清带回的消息,像一块投入静水的巨石,在他心中掀起层层涟漪,那些碎片化的信息在脑海中不断碰撞、重组,织成一张令人心惊的网。
窗外的风卷着残叶掠过窗棂,发出细碎的声响,却丝毫没能打断王爷的沉思。
这突如其来的线索,牵扯出的不仅是一箱箱沉甸甸的金子,更可能是盘根错节的朝局暗流,每一个可能性都像一把锋利的剑,悬在看不见的地方。
“王爷。” 陈福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寂静,他双手捧着两样东西,恭敬地递到王爷面前。 两枚黄铜钥匙泛着温润的光泽,边缘处还带着些许泥土的痕迹,还有那张承载着秘密的羊皮卷。
徐清也上前一步,将一方用布小心包裹的东西呈上。“王爷,这是从那凤崖山找到的透明防水材料,质地奇特,水火不侵。” 他的声音沉稳,目光中却带着一丝探究。
肃王爷抬手接过,指尖触到羊皮卷的瞬间,仿佛感受到了时光的重量。
“王爷,我们出来时有人跟踪了我们。” 陈福的语气带着几分凝重,“看他们的身手和行事风格,不像是江湖草莽,倒像是…… 宫里的人。”
“宫里的人?” 肃王爷眉头微蹙,手指在羊皮卷上的一处标记点轻轻一点,“你确定是皇帝那边的人?”
陈福点头:“属下不敢妄言。那些人轻功极好,行踪隐秘,若不是属下事先有所防备,恐怕很难发现。而且他们使用的暗器,是禁军特有的样式。”
肃王爷沉默片刻,目光转向徐清:“你怎么看?”
徐清沉吟道:“这笔金子的来历,目前有两种可能。一是前朝遗留下来的,当年战乱之际,不少皇室宗亲都曾藏匿过财物,以备不时之需。二是宇文修留下的,他在朝时手握重权,心思深沉,若说在朝局不稳时留个后手,也并非不可能。”
他顿了顿,语气中多了几分疑惑:“只是宇文修已经失踪多年,杳无音信,按理说这笔金子早该被人发现了。如今突然冒出来,又引来了皇帝的人,这其中的蹊跷,实在令人费解。难道是皇帝早就知道此事,一直在暗中寻找?”
这个猜测像一块石头投入深潭,让室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肃王爷手指轻叩桌面,发出规律的声响,每一声都像是敲在人心上。
“如若这样,我们还是暂时不要行动。” 王爷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皇帝心思缜密,若此事真与他有关,我们贸然插手,只会引火烧身。” 他看向两人,目光锐利,“你们二人可有露出行踪?”
陈福连忙道:“回王爷,属下二人一直极为谨慎,并未与那些跟踪者正面接触。离开时特意绕了几条弯路,还做了些布置,应该不会被他们发现真实去向。”
徐清补充道:“我们特意让马匹朝着齐王的府邸方向去了一段,又在中途制造了一些痕迹,看起来像是刑部的人在追查案件。这样一来,即便那些人追查起来,也只会先怀疑到齐王和刑部头上,不会轻易牵扯到王爷这里。”
肃王爷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做得好。齐王与刑部向来不和,近来更是因为几件案子闹得不可开交,把水搅浑,让他们去斗,我们正好可以静观其变。”
他将羊皮卷重新卷好,连同钥匙一起放入一个精致的木盒中,锁好后交给身边的亲信:“妥善收好,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触碰。”
亲信接过木盒,躬身退下。
室内再次安静下来,只有烛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肃王爷走到窗前,推开一条缝隙,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王府的庭院在月光下笼罩着一层朦胧的光晕,远处的宫墙隐没在黑暗中,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宇文修……” 王爷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他失踪得太过蹊跷,当年的事,恐怕远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徐清道:“属下也觉得此事疑点重重。宇文修当年手握重兵,若要谋反,易如反掌,可他却选择了不告而别,实在不合常理。如今这笔金子的出现,会不会与他的失踪有关?”
陈福接口道:“说不定宇文修根本就没死,而是在暗中积蓄力量,等待时机。这笔金子,就是他用来谋划大事的资本。”
肃王爷摇了摇头:“不好说。宇文修此人城府极深,没人能猜到他的心思。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笔金子的出现,绝非偶然,背后一定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两人身上:“你们二人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暗中查探宇文修当年的行踪,以及皇帝最近的动向。记住,一定要小心行事,不可打草惊蛇。”
“属下遵命。” 陈福和徐清齐声应道。
“去吧。” 肃王爷挥了挥手。
两人躬身退下,房间里只剩下王爷一人。他重新坐回桌前,拿起那方透明防水材料,对着烛光仔细观察。这东西质地轻薄,却异常坚韧,透着一种奇异的光泽,不像是中原的产物。
“看来,这潭水比想象中还要深啊。” 王爷轻叹一声,眼中却闪烁着一丝兴奋。他知道,一场巨大的风暴,或许正在悄然酝酿,而他,已经站在了风暴的边缘。
夜色渐深,王府的灯火渐渐熄灭,只有肃王爷书房的烛火,还在黑暗中亮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而那只装有钥匙和羊皮卷的木盒,静静地躺在书架后面,承载着一个可能改变朝局的秘密,等待着被揭开的那一天。
忽然,远处传来更夫敲梆的声音,三更天了。肃王爷将防水材料放回锦盒,指尖无意间触到盒底暗格,那里藏着半枚龙纹玉佩 。玉佩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他望着窗外浓如墨的夜色,忽然想起宇文修失踪前夜,曾在这书房留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金生水处,龙困浅滩。” 那时只当是醉话,此刻想来,竟像句谶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