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乐文小说!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我脸贴着地,半边耳朵陷在焦土里,听见自己的血顺着裤管往下滴,嗒、嗒两声,像是谁在敲空碗底。我没动,连呼吸都卡在喉咙口,就等着那股嗡嗡声再近一点。

刚才烛九阴说了两个字——“路错”。

它从不说废话,也不吓唬人。它要是开口,那就是真有事。

可我现在不能睁眼,也不能翻身,更不能咳嗽。我得装死,装到连心跳都像被踩扁的虫子那样一动不动。上回执法堂拿符纸测我脉象,我都敢让蛊虫钻进经络模仿停跳,眼下这点苦算什么。

关键是,他们得信。

我感觉到地面震了一下,不是脚步,是地底传来的闷响。东南角那座废弃蛊巢动了。那是我早年埋下的暗桩,里头睡着三百只沉眠蛊,平时不声不响,只有接到母丝震动才会轻颤一下,像阵法根基松动时的余波。

这一震,不大不小,刚好够探子跑上去报功。

果然,没过几息,那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主阵眼气息紊乱!”一个沙哑的声音吼道,“裂岩下方灵流逆冲三次,疑似内核将溃!”

我差点乐出声。

——乱的是你们的脑子。

这话说得跟真的一样,还带数据。逆冲三次?我那蛊巢总共就抖了两下半,剩下半下还是风刮的。可人在慌的时候,最爱给假象加料,越玄乎越像那么回事。

高台上,墨无涯终于抬手了。

他那支判官笔在空中划了三道,笔尖没落下来,但意思到了:

“破阵锤队,压进两丈。”

“侧翼绕行,封锁退路。”

“主力……踏阵。”

命令下来得干脆,没有半点犹豫。

好得很。

人最怕的不是打不过,是眼看就要赢,结果被人翻盘。可反过来也一样——只要你让他觉得对面快崩了,他就会自己冲进去帮你把戏演完。

脚步声又响了起来,这次不再是试探性的“咔咔”轻踩,而是整整齐齐的“咚咚”重踏,像一群饿疯的牛往屠宰场门口撞。铠甲摩擦的声音密得像雨点打铁皮,前排的已经跨过了毒风边缘,靴子踩在黑雾上,滋啦作响,冒出一股烤肉味。

我闻着都想吐。

但他们没停。

不但没停,反而走得更快了。

估计有人在后面推,生怕抢不到头功。魔道这些家伙,平日里互相下绊子比打外敌还积极,现在一看破阵有望,一个个都红了眼,恨不得把同门踹沟里自己先冲上去。

前锋离裂岩只剩三丈。

再往前一步,脚底下就是我用三十七种蛊血混着尿画的符基。

我知道他们在等什么。

等一个信号,一个能证明这阵法真的撑不住的证据。

所以我动了。

不是身体动,是指尖。

我在泥缝里轻轻敲了三下,指甲翻得生疼,血混着碎石塞进肉缝里。这一敲,不是发令,是催命。

地底嗡鸣再起,比刚才大了些。

一道细缝从裂岩边缘爬出来,灰烟冒得更猛,还带着点紫光,像是灵脉要炸前的征兆。其实那是我藏在下面的一窝萤尸蛊被惊醒了,它们翅膀一扇,光就乱闪。

但这帮人不懂。

他们只会看热闹。

“阵心不稳!”又有人喊,“再加一锤就能破!”

我听见破阵锤队员开始喘粗气,那玩意儿重得能砸穿城墙,挥一下就得歇半天。可现在没人喊累,全都憋着劲往前挤,就差把锤子扔出去砸了。

三丈……两丈半……两丈……

我喉咙发干,想咽口水,结果咽了一口血沫。腥的,烫的,还带着点烂叶子的味道——那是我昨夜嚼碎了塞进牙缝里的避毒草,现在全被咬出来了。

我强迫自己不动,连眼皮都不眨。

可心里已经在数:

第一个踩上来的,是左边那个戴虎头盔的。

第二个是中间拎锤子的壮汉,右腿有点瘸。

第三个……

名单我已经默念了七遍。

谁先进阵,谁先死。

我不急。

他们急。

主力部队已经开始列阵推进,后排的甚至拔出了刀,准备随时补位。这种时候,没人会回头,也没人敢回头。谁要是往后看一眼,立马会被当成逃兵砍了。

墨无涯还站在高台,没动。

但他那只握笔的手,指节有点发白。

我知道他在忍。

忍着不亲自下来。

他也怕。

可他更怕错过这个机会。

他等这一天太久了。灭我青玉峰,夺我阵图,踩着我的尸骨写他的判官令。他梦里都笑醒过好几次吧。

可惜啊,他不知道——

这阵图,根本不是用来守的。

是拿来钓人的。

我仍闭着眼,像具被晒干的尸体。

可在意识深处,我对烛九阴默了一句:

“记清楚,谁先踩上来。”

断剑里的青铜蛇首晃了半圈,没出声。

但它蜕下的旧皮,在我膝盖处微微发烫。

那是天道之皮,现在成了我的护膝。

它认得命格,也认得死期。

第一批人已经踏上裂岩边缘。

虎头盔的左脚踩进了灰烟里,鞋底立刻冒泡,像是被酸水泡过。他哼都没哼一声,直接往前跨,右脚也踩了上去。

两步,站稳。

他抬头,对着高台吼了一句什么。

我没听清。

因为就在那一瞬,我感觉到地脉深处传来一丝极细的拉扯感——

母丝网络接通了。

噬灵蚓皇幼体到了。

它正缠在阵眼核心上,触须一圈圈绕着符基,像条透明的蛇盘住蛋。只要有人全力踩下,它就能撑住那一瞬,让三百六十只噬灵蛊同时睁眼。

现在,只差一声令下。

我舌尖抵住上颚,准备咬破。

这是最后的信号。

可就在这时,高台上的墨无涯忽然转头,看向我这边。

他嘴角还是翘着,那笑像贴上去的。

但他眼睛没笑。

他嘴唇动了,似乎说了句什么。

我没听清。

因为我的注意力全在右手——那把断剑的青铜蛇首突然发烫,蛇眼亮了一下。

烛九阴又要说话了。

我等着。

它吐出两个字,倒着来:

“命……收。”